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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骂袁世凯的气节。更主要是他在辛亥时为自己出任副元帅垂涕而道的侠骨热肠。遗憾的是当袁世凯殒命,他继任总统后,由于当时的内务总长王揖唐多方留难阻挠,太炎先生到第十天才获自由,拖到月底总算放他离京南下。身为大英雄者弄得如此狼狈,自然对现政权心怀不满好在他这次趁黄兴病逝,派出心腹特使赴沪,与孙中山、章太炎广为周旋,总算在对付段内阁上达成了某种默契。
窗外,暮色渐渐降临,皑皑白雪在黄昏的余晖下分外迷人。他在心里暗自骂了声范源廉,眯细的肉泡眼里射出一丝杀气。这该死的共和党人,至今连大总统的指令也形同儿戏,你这总长不想当了讲到蔡元培,对这位翰林公的道德文章自然没话可说,但在他眼里,此公最多只是个书生型的革命家。一生除了读书、办学,就是做教育救国的梦。北大这副烂摊子,也够他收拾搞得好,是他的造化,当总统的脸上也有光彩。所以范源廉和一些名流一提名,他就爽快地做了个人情。本来,以一国元首的威仪,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找些名流来家中围炉叙谈,倒是挺风雅的。唉!这个范源廉,他又开始在心底动了气。
“老爷,奴婢来问一声,晚餐是送来书房还是去餐厅?”
耳边传来一个天仙般的嗓音,他缓缓地抬起头,只见那位叫如意的丫环,正粉脸低垂地站在门口请安。瞧她半日不见,又换了服饰。一身粉红色的紧身夹袄和夹裤,使得浑身曲线在亭亭玉立中风韵毕露。淡妆的鹅蛋脸下白嫩的粉颈,连同那微微起伏的胸脯,散发出一种诱人的气息。
黎元洪绷紧的神经,终于格登一声松弛下来。他有点心旌摇荡地向她招招手。
“过来,让老爷好好地看看你。”
迷濛的灯光下,如意像一朵流霞轻轻地飘移过来。他见她凤眼含情,面着桃花,雪白的颈窝里衬着一串娇艳的玛瑙项链,还不时飞来几道柔柔的媚眼。禁不住怦然心动,一把捏住那双温如羊脂的小手,含情脉脉地说:“就在这用膳吧,我的小如意,哈哈哈!”
在这民国五年的岁末,一位内外交困的政治家,总算凭借一介女子,度过了一个温柔缠绵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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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总统官邸的沉闷空气相比,内城外的松筠庵里却清流云集,一派喧哗。
下午三时,庵门外沉寂多年的官道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主持闻声出门相迎,只见雪地上,三辆车窗油亮的绿呢四轮轿车正疾驰而来。随着车把式一声吆喝,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口。几位当今京城响当当的人物,依次跳下车来。步履沉稳走在前的是一位中年绅士,着蓝布长衫,外套一簇新的毛绒马褂。他就是今日做东的主人,浙江余杭人氏,北京医专的校长汤尔和。大大咧咧紧随在后的,是面带醉容的教育总长范源廉。这位共和党的内阁成员倒真是性情中人,不但中午的酒没醒,还早把黎元洪交办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蔡元培一提议,又余兴未尽地跟着来后面三位北大名流也都是蔡的同乡,马叙伦家在杭州,沈尹默和钱玄同都是吴兴人,见他们簇拥着面容清癯脱俗的新任校长,谈笑风生地拥进门来。
这松筠庵位于宣武门外的炸子桥胡同,原是明代谏臣杨继盛的故居。自二十年前康有为在这发动震惊朝野的公车上书事件后,早已渐呈衰相,门庭冷落
住持僧名法喜,因擅长鉴别字画,与厂肆画商多有来往,以至传说他能用鼻嗅手们而知书画。与名画家陈师曾,古琴演奏家王心葵等都是朋友。见来者均是士林中人,忙令在暖阁备好时鲜素席,以便让客人游宴吟赋,畅怀痛饮一番。
来客却先自去了景贤堂。堂内正面有杨继盛画像和牌位,堂外置石座大铁香炉,供祭把之用。这位杨继盛字仲芳,号椒山,直隶保定府人,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虽官职卑微,却敢冒死弹劾嘉靖朝的两大奸臣仇驾和严嵩。最著名者为他的上《请诛贼臣疏》,文中罗列严嵩“十大罪,五奸”。两天后就被投下“诏狱”,监禁三年终被严嵩杀害。临刑前,仍以一首铁骨铮铮的赋诗留传天下。诗曰: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万古。
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遥想当年,蔡元培在翰林院任编修时,常与张元济、胡道南诸友来此凭吊咏叹,议论时事。今重返旧地,见老友皆风流云散,自有一番感叹。他率诸友祭扫完毕后,又沿着假山游廊,步入谏草堂入席。
这就是当年康有为以一天两夜的激情,奋笔疾书,写下一万四千多字的《上清帝第二书》的地方。
那是何等壮阔的场景十八省的一千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