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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箩筐的麻绳。因为个子太矮,无论跟谁搁班儿抬土,走在前,箩筐打脚跟儿,走在后,箩筐打脚脖子,两堂劳动课,简直就是我的地狱。那时候也真够笨的,把筐系儿挽个死结不就行了?偏要去河里薅蒲草!
我的字写得太差,想考高分,就免不得“偷嘴摸张”——偷偷多学点儿。非亲身经过,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那时的月亮真亮,课本上的字都照得清清楚楚。晚自习结束了,我和一个外号“仝胡子”的胆大包天的女生,背着书包跑到城墙根儿背课文。风从庄稼地中间的小路上刮过来,摇晃着水中的蒲草,清香的夜凉把胳膊上的汗毛都戗起来了。幸得是在校外,寝室长没报告,巡夜的老师竟然也被蒙了过去。
也许鬼精鬼灵的蒲草真的有仙气,后来这等“偷嘴摸张”竟然成了我积年不改的恶习。前年夏天,在厦门游南普陀寺后山,山崖上刻有一首诗,抬头看见的时候我就开始念诵,坐下休息又默记了几遍。第二天说起来,当然脱口而出,引得同行的人惊叹不已。
说穿了,这就是我总比别人博闻强记的“聪明”所在。
蒲草里藏有万千人说不清的万千往事。就是第一眼看见,你能准确地说出它的形态吗?更别说形态里浮荡不已的气息和神魂了。
朦胧的灯光弥散开来,可不是我这书呆子误读的浪漫……
大地上的疤痕
一场饿殍遍地的饥荒之后,人们被允许在公有的田地之外开荒。河滩、沟坡、路头、地角,巴掌大地方都有人兜两耙子种一埯儿南瓜。物质匮乏,一条不长的黄土小路,有时候也能让人收获很多:半根干枯的细树枝儿,一团被雨水冲积起来的碎草末子,几棵肥嫩的蒲公英,或是耩地人掉落的几颗豆籽儿,都会让一双恨不能搂地三尺的眼睛放出亮光。荒地哪怕小得装不满一箩筐,种两棵玉米能结四个棒儿,玉米秆砍回家,也能烧开两碗水吧?
这是上个世纪60年代的事了。
近些年,周末出去闲逛,我也不断遇到开荒的人。就在荒山坡上,他们父子联手,或是夫妇结伴儿,刨开草皮,挖出荆棘,把石头捡净,栽油菜,种花生。地也不怕贫瘠,有化肥。再不然就到养鸡养牛的人家拉些垫圈的土肥,连钱都不用花。我虽不赞成这种开垦,却忍不住欣赏他们散发着汗味儿和泥土气息的劳作,欣赏这人与大地一体的景观。
前不久,多年不见的同学来访,晚上到一处名叫神仙乐园的地方吃饭。
天黑时落了雨,一扫多日的炎热,人的心情也爽快起来。坐车出城,一路连绵不绝的,差不多全是晚玉米,青纱帐一般。风刮过来,玉米叶子一溜顺儿飘举,哗啦啦流响,卷起我心头记忆的碎片儿,说不清是澄澈还是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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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细节(29)
车头一拐,挤进两边推拥的玉米林,颠簸两三里,几片灯火从灰暗的夜色里陡然闪现,让我感到一种狐乡鬼宅的惊悚。平时从这儿经过,看见那些连接广告牌的沙漫土路,误以为这些仙庄、茶社之类,不过是三两间店面的简陋饭馆,哪里想到,庄稼深处别有洞天,并且这洞天不止一处,从刚开建的新城区向西,十几公里就有一百多家!
十亩地开一个鱼塘,养鱼,栽柳,塘边盖十几间平房,拉一个院落,就是一处餐馆。这处神仙乐园一共有六家,同属一个村。有开店的,有打工的,打工的管吃,每月三百元,也算各得其所。
也许我们这群人看上去有点土,一斤半的甲鱼煮出来捞不满一勺子,光光的鳖盖儿没“裙边儿”。懂行的同学与之理论起来,才知道能在这儿开店都是有背景的,一般人得罪不起。垂柳依依,水波荡漾,朦胧的灯光弥散开来,可不是我这书呆子误读的浪漫……
都市把它的触须深入到乡野,每日都有成群的小汽车开进庄稼深处。多少土地已不再生长庄稼,只为一些人生长钱,为另一些人生长不掏腰包的享乐。谁还会念念不忘纯净的阳光和种子,哪怕偶尔想起这片土地上曾经有过的庄稼,和它们安然于季节里的形态与声息呢?
也难怪,我们这个泱泱大国,一年倒掉的剩菜就不止六百个亿!如果能提起如织的公路,将它们结出的这些肿瘤一把拎出来,大地上将会留下多少疼痛久远的疤痕啊!
黑燕尾服白衬衫的帝企鹅,一扭一扭出场了……
居家一日
早上起来,打开北窗望北山,昨天还分棵儿的树林,一星青绿也找不见。不是什么好云雾,是被城市浊气遮蔽了。计划好的户外运动泡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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