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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的儿女们竟是一如既往地热恋着,并在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潮流中携手起来造反,终至走进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齐秋月虽然没有嫉恨那个告密者,但这事出在我们队里,是我的工作疏漏给她带来的麻烦,要是因为这件事影响齐秋月就要到手的提拔和远大的政治前途,我心里一辈子就不会安宁了。我对我亲自树立起来的积极分子陈述平说,要他帮我秘密找出这个人。谁想,他说,你不用找了,那个向大队工作组反映情况的人就是我。“老马问我,我说的。”他说得很随便,像喝口凉水。“你——”我手指着他,气得发抖,“你知道你这嘴巴给小齐同志带来了啥,你捅了多大的漏子?!”
好你个陈述平,我饶恕不了你!
机会终于来了。这一天有人向我反映,说陈述平看黄色小说。我就把他叫来了。我先不搭理他,把他冷落了好一会儿,才问他最近读了啥书。他说,读毛主席的书。我问读了哪一篇?老三篇(毛泽东《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读了没有?他说,对对,就是读的老三篇。我说,那么你就说说《纪念白求恩》中白求恩同志是哪国共产党员?他是受谁的派遣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他的这种精神是一种什么精神?毛主席在这篇文章中总结的五种人,号召我们去作,你对照检查自己作到了哪一条,不说作到了,能说出其中两条就行,看看学得咋样!
他傻眼了。我把桌子一拍,“啪”的一声,我所有的仇和恨都集中到这一声“啪”上了,桌子上的钢笔滚到了地上,我看也不看。他忙弯腰帮我捡起来,小心谨慎地放到桌子上,勾着头,不敢大声出一股气儿。我说:“毛主席的书你不好好读,你去读黄色小说!大毒草。有这事没有?”他先说没有,禁不住我大喝一声:“我污蔑你啦!还用我给你点明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他看我牙口这么硬,瘫了,说:“小夏,我错了。我向你检讨!”我说:“你说什么?向我检讨?”他慌忙改口:“我向毛主席检讨,向党检讨,向贫下中农检讨。我对照毛主席著作深刻检讨。”他回去就把黄色小说拿来缴给了我。我一看是三本作文本订的“书”,问:“这是小说书?”他说:“就是这。”我说这是你抄的,原书哪里去了——藏哪里了?他嘴哆嗦着说:“真的就是这,我看的是人家传给我的。我在你面前还敢说假话?”我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工作队员吗!?他说,我是你培养的,我永远忘不了你的恩。我说:“你回去先写个检查,准备在全体社员大会上检讨。检讨不彻底,上大队检讨,再不彻底,上公社。”他脸都吓黄了,说:“我对不起毛主席,我家是贫农出身,毛主席,我没有按你老人家的教导办事。我……我……我……”大哭起来。我说:“先回去吧,检查写完先交给我,我看看再说。”他走了。我才把这个“小说”翻开看,想它有多大的诱惑力,竟惹得人们传阅,还有人下这么大劲儿用手来抄!
这不是什么小说,充其量是一张大字报。“小说”开头有一段“序言”一样的文字,煞有介事地说:女人是祸水。沙家湾人说:“真是。真是。”
当沙家湾把马玉华当做牛鬼蛇神拉出来批斗时,马玉华忧愤难耐,咬了咬牙,把脸当屁股了,回去熬了几个通夜,把她记录在案的那些低三下四,喊爹叫娘,死乞百赖想同她睡觉和睡了她的臭男人,写成大字报,趁天不明,到大队山墙上糊了出来。她写道:“骂我不要脸的人,你来看看,看谁的脸皮厚。”又敲着洗脸盆喊了一圈儿。她已经没有廉耻了,还要脸干啥!
谁敢出来拦她,谁拦她,她就咬他说:“还有你。老娘这回先给你留个脸,你在这儿人模狗样个啥!”大队安排妇联会主任拉住她,把她关了起来。她就说:“你恁大本事,咋不把自家男人看看好,别让他到老娘那儿喝刷锅水,啃老娘脚指头。”一下子把妇联主任呛住了,她掩面哭着回去找男人算账去了。一时间沙家湾乱成一锅粥。
这是一场触目惊心的阶级斗争,是阶级敌人利用我们革命阵线的薄弱环节,腐蚀了我们革命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又故意夸大其词地利用这些人的言行来向我们进攻,从而给革命人民脸上抹黑,给革命抹黑。我们看了这一份反面教材,更要提高阶级警惕性,在阶级斗争的风口浪尖,站稳立场,乘风破浪永远向前!
不过,读者同志们,这张大字报却有些令人不解之处。你想,一个好端端的女人,会把自己同野男人睡觉的丑事,这么赤裸裸地,鲜艳夺目地撩到大庭广众之中,光天化日之下,除非她是疯子,或是喝醉了酒。看看马玉华不是疯子,也没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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