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第1/4 页)
黑夜来得特别急,整个皇宫笼罩在一阵阴鹜的戾气之中,来往宫人个个行色匆匆,往日里那些艳丽浮华的服饰显得格格不入,唯有一个人格外地和衬如此天色常年喜着墨色衣裳的七皇子顾棠现下正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可与太子分庭抗礼。
虽谈不上翻身为云覆手为雨,可皇帝对七皇子的宠爱人尽皆知,甚至有人断言太子地位不保,现在皇帝病危,龙体抱恙,诏书也没下来,朝野上下也自动分成了两派。
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一个是失势侯爷,二人之间有云泥之别,却终于还是在这个寂寂深夜中碰面了。
自然,是他来找他的,囚犯哪有权利面见皇子除非皇子屈尊来见。
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仿佛天生为王良琊量身定制,就算落魄成如此模样,发如枯草,垂下来的鬓发遮住了一双桃花眼,那清瘦的背影依旧隐隐透出一股冥顽不灵,不易折断。
可王良琊越是如此,谢孤棠就越是愤懑不平,他怎么能够如此云淡风轻的待在这里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穿上”顾棠命令王良琊穿上侍卫的衣服,他负手冷笑道:“随我去见一个人。”
王良琊不抵抗,乖乖地按他说的照做,衣服褪下来时,顾棠的余光掠到了那几道尚未愈合的疤痕上,心下一凛道:“看来你伤得不轻。”
“这一切也是拜殿下所赐啊”他温和冷静地笑道:“不怕我待会儿挣脱束缚逃出去”
“你逃不过我的五指山”七皇子倨傲地抬起下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递过去道:“吃了它。”
那个顺从的犯人依旧不拒绝地将药丸吞入腹中。
七皇子本以为王良琊还会挣扎几分,没想到一切竟如此顺利,这倒让他觉得不满,他目露凶光地喝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知道这个桀骜不驯地皇子最恨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猜不透他人心思,他越是这般遮藏自己的心思,就越容易激怒这头年轻的豹子。
眼见王良琊只沉默地笑着不作回答,七皇子便拂袖走在前头道:“路上少花心思,你方才吞下去的是毒药,解药在我手中。”
王良琊戴好官帽,笑容在阴影中越发浅,他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月亮在天上引路,洒落一地银白,古树在大风中发出簌簌声,远处静穆地宫殿沉重如磐石地跪在大地上。
既是七皇子来见,一路便走得格外通顺,就在宫灯尽头,曾经挥斥方遒的帝王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看见他最心爱的儿子来了,他睁开迷蒙地双眼,喉咙里挣扎地发出声音“棠儿“
“参加父皇“顾棠彬彬有礼,语气虽恭敬有加,眼神里却透露着十足冷淡,与皇帝眼中的温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烛火一闪,蓦地照亮了七皇子身边的那个隐形人,皇帝猛地抬手屏退了宫人,忽地抓住那人衣领道:“静山是你吗静山“
静山是王良琊父亲的字号,这一声轻唤恰是隔了两代人的情谊,年迈的帝王内心是愧疚的,他愧疚了这么多年,终于在暮年临死之际开始痛恨为何要做当年错误的决定。
“父皇,这是杏花候王良琊。”
“王,良,琊“鬓发苍白的老人已经病得失去了王者气概,他拉着王良琊的手笑道:”哦,我记得,我记得你,你是静山的小儿子。”说完这句话他就垂下了泪,他本不该如此容易动情,可往事涌上心头,实在忍不住,他想起王家全家惨死,就留下这么个小儿子,他根本对不起静山。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地杏花侯征伐沙场,为了年轻帝王的江山永固付出了多少心血,可就是年轻妃子的区区一句话,他就在心中对这个亦臣亦友的男人产生了敌意。
君臣之谊哪里经得起推敲,用不着多久都会分崩离析。
过去的一切一切仿佛顷刻映在宫灯中,若是一把火燃起,一切都会烧成灰烬,他已是风中残烛的年纪,恐怕熬不过这个月,或者,连今日也熬不过去。
“父皇,良琊想替他父亲敬您一杯茶。”
这句话说得如此古怪,可皇帝根本没有察觉,他只是开怀大笑道:“好,好,我要喝茶。”
白色的粉末融入茶水之中,那杯龙井被递到了王良琊手里,一身宫服的男子接过拿茶,手有些颤抖。
“非要如此不可吗”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听来却有些哽咽。
冷月无声,任残烛在风中忽明忽灭,接着,一切都如七皇子预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