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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微微一笑,露出自嘲的表情。
在场的人当中就有北洋派的主要人物——伍廷芳、马建忠、罗丰禄、徐寿朋、于式枚……
李鸿章真想反问一句:你是不是有意讥讽?可是,在这些“俊才”面前反问这话,未免太不知趣了。网罗了如云的俊才,最后还不是败给了日本……
“可惜是乱云哪!”李鸿章说道。
翻译卢永铭先译成“散乱的云”,接着又译为“破碎的云”。
“破碎的云?”伊藤博文刚要发笑,立刻又把张了一半的嘴紧紧闭上了。“破碎的云”就在他身边。
“他们作为个人,确实都是出类拔萃的。至于没能把他们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大云团,就只怪我老朽无德,惭愧之至。”李鸿章说道。
这并不是谦逊之词,他心里也的确在这么想。
他驱动这些俊才,总是以竞争为动力,现在他觉得很后悔。因为竞争固然可以磨炼才干,创造业绩,但作为一个集团,岂不是缺少了团结一致?他们没能为一个巨大的目标丢开小异,同心协力。
李鸿章同他的出身很不相称,特别重视民间谣传。在那个时代,几乎没有宣传机构,想了解人心动向,街头巷尾的闲话是重要资料。罗丰禄就专门负责收集北京和天津的街谈巷议。临来日本之前,他听来这么一句话:
“一个喽啰点火,另一个喽啰扇风,老头子忙着去扑灭!”
“老头子指的是我喽?”
“是的。”
“点火的喽啰可能是指袁世凯,扇风的是谁呢?”
“像是指盛宣怀。”
“唔,不错。”
李鸿章敲了一下膝盖,喜形于色,认为说得很形象。民间的眼力真不错,令人叹服。
在朝鲜点火的人确实是袁世凯,而在天津海关的盛宣怀,主战言行颇多,还不时弄来一些低估日本实力的情报。
两个部下当然都很出色,但他们从未同心合力过。这也是因为主子李鸿章尽量把他们分开,让他们互相竞争,各显其能。
“那位在朝鲜的袁世凯眼下在干什么?”伊藤博文问道。
“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卑微下属,我不曾留意。”李鸿章答道。
“原来他处于中堂阁下不注意的位置,太可惜了,这个人可是个干才。”伊藤说道。
提到袁世凯的名字,李鸿章怀疑伊藤是要求给这次战争的点火人以处分,虽然签约已结束,但提一点“要求”之类尚无不可。这些杂谈尽管在签字以后,李鸿章也让秘书把重点都记下。
他所说的“卑微下属”,是指袁世凯不处于对战争负责的地位,假如伊藤要求处分,就可以借此来推托。
然而,伊藤只是称赞袁世凯的才干,只字不提处分。
“那个年轻人竟让我们老练的竹添公使喝了不少苦酒,真是年轻有为,可惜我手下没有这样的人才!”伊藤说道。
沉思良久,李鸿章仿佛终于想起来似的说:
“有一次听说他在沈阳那一带,管运输之类……”
袁世凯在哪里,李鸿章知道得最清楚。被暴徒击伤后,从国内来了许多慰问电,其中也有袁世凯发来的。
袁世凯正在沈阳。他所负责的兵站总部位于沈阳西北约六十公里的新民府,从那里到临近前线的辽阳之间,设置了十二处兵站,以接力方式补给军需。袁世凯一般住在中间站的沈阳。
“这就是湘军和淮军的下场!”周馥说道。
周馥是直隶按察使,比道员的袁世凯品位稍高,出身安徽,给李鸿章当幕僚也比袁世凯早些。
从前线逃回来的湘军和淮军,在三十年前,曾镇压了太平天国军,因而赫赫有名。
“两军当年比今天强吗?”袁世凯问道。
“那当然。”周馥似乎受到了侮辱,愤然答道。
“他们变弱了?”
“是啊!”
“若是不间断地加以训练,军队很快就能变强。训练好的士兵再训练新兵……总之,我认为训练可以使军队强大。”
“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心里想的,纸上写的,都合情合理,一旦着手去干,可就……”
“为什么实际干就不行了?”
“你问谁?你这家伙比谁都清楚!”
“哈哈哈,当然!”
不用周馥说,袁世凯知道那原因,而且知道得非常清楚。除了“腐败”,还能有别的吗?曾国藩和李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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