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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在山坡上找了一个干燥的地方;扯了一些荒草盖在身上。天奇冷;好像还下了霜。冷得自杀的念头都有。这时候陈九川才开始恨;恨他的娘。这些年来;他和娘相依为命;娘就是他的一切;娘是他的财富;娘是他的家;只要和娘在一起;他就什么也不害怕;即便是死在娘的怀里;那也算回家了;他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可是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他成了彻底的无产者;他没有家了。他的娘还活着;却是比死了还让他痛苦。自从独立团办了个兵工厂;娘的生活好像就发生了变化;那个叫万寿台的杂种;打仗打成了一个瘸子;却把自己当成了抗日英雄;有事无事总爱往娘的身边凑;这是陈九川早就察觉了的。有一次他对娘说;娘你别理万寿台了;那不是个好人。
娘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万大叔他是个好人。你娘腿上有残疾;做啥事都不麻利;万大叔帮你娘做事;有啥不好?
对于长辈之间的事情;陈九川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完全不明白。郑秉杰做了很多好事;也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郑秉杰有一次跟陈九川说;九川啊;你也大了;懂事了。你看你娘多苦;刚刚生下你;你爹就跑了;你们家上土匪;家破人亡;你娘带着你逃荒要饭;寄人篱下;做牛做马;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又在战斗中负伤。你说你娘应该不应该得到幸福?
陈九川说;谁能给我娘幸福;我给他做牛做马。
他是几个月后突然明白的;郑秉杰说的所谓给他的娘幸福;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一场灾难。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有人在背后嘀咕;说是黄寒梅这个老寡妇终于守不住了;组织上鼓励她追求革命的爱情。还有人说;两个人两条腿;黄寒梅和万寿台搭伙;如果发鞋子;两个人一双就够了;能给公家省布料呢。
这些话被陈九川零零星星地听到了一些。他有好几次冲动;想跑到兵工厂把万寿台往死里打一顿;甚至想把他娘也往死里打一顿;可是琢磨来琢磨去;他不能。他可以打刘锁柱和许得才;但是他不能打万寿台和他娘。他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最好是在战斗当中;最好是在激烈的混乱当中;他在后面;手指头一钩;叭;万寿台上西天了;神不知鬼不觉;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哪里想到西华山庄会来一个多事的冤鬼李万方呢?活该他倒霉啊!
那么;他最应该恨的还是那个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被他娘无数次咒骂的死鬼爹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了;他就是他那个死鬼爹在他娘的肚子里播下的种子;他出土了;可是他那个死鬼爹却连一次水也没有浇过;一次肥也没有上过;撒手扬长而去;让他像一棵野草一样自生自灭;他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屈辱;都是那个死鬼爹一手造成的。他记得有一次他和他娘讲起他爹;他说万一爹还活着;万一以后爹回来了;咱还认不认他?娘连想也没想就说;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认他干什么;你要是认你的死鬼爹;娘就不认你这个儿。他说;那就不认;他就是给咱跪下磕头;咱也不认。
陈九川就这么恨着;想着;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陈九川闭着眼睛就看见一个山坡;上面人头攒动;一片大刀就像森林一样;有多少把不知道;反正天地间一片雪白。
太阳升起来了;陈九川醒了。林子里响起了斑鸠咕咕的叫声;他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他摸出包袱;还有两块杂面馍馍;他啃了一口;刚嚼了两下;突然停住了;他看见阳光下面有人走动;幽灵一般;鬼鬼祟祟。他警觉起来;迅速装好馍馍;刚要站起来;却不料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戳在鼻子下面;接着就听见一声喊叫;死啦死啦的!
陈九川明白;他遇上鬼子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陈九川举起了手。这时候一个中国人过来了;惊喜地说;太君;这个小孩是个土八路!我们抓到活口了!
五
干部团就位之后;按照新四军总部的命令;淮上支队进行了整编;韩子君依然担任支队司令员;赵子明担任支队政治委员;陈秋石担任支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
其他人的任职都是早就明确的;惟有袁春梅遇到一点波折。袁春梅在离开百泉根据地的时候;是副团级干部;按照当时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八路军的旅长等同于新四军的师长;八路军的团长;等同于新四军的旅长或地方部队的支队、分区司令员;依此类推;袁春梅应该是新四军地方部队支队一级领导;但是因为袁春梅拒不接受到国军工作的任务;江淮军区和淮西特委很恼火;决定让她到火线剧团当副团长;搞文艺工作。哪里想到这个决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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