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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迟迟不拉弓弦。
孙玉喜连声催促,叫道:“伊学兄,你若不敢射出,便在众学兄面前连道三声我伊愿箭法输给孙少侠便可,怎的拖拖踏踏,毫不痛快呢?”伊愿见莫高声在远处指导谢成箭法,无暇顾及此处,自已全然没有帮手,正自焦急,一眼瞄见初时回答“子路杀虎”的蒋杨正东张西望,四处闲逛,突然心生一计,叫道:“孙学兄,小弟箭法如神,怕惊扰了你,你且先闭上眼睛,我再射便可。”
孙玉喜心道闭眼便闭眼,我只须耳闻风声,便起左肩迎箭,你今次非中招不可。当下道:“好,你快射来。”伊愿悄声向身旁蒋杨道:“蒋学兄,小弟久知你箭法如神,现下孙学兄举着箭靶,你挽弓一射,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蒋杨平时里功课极差,箭法更是稀松平常,但家境富裕,向来瞧不起穷困学生,却最喜奉承,一闻伊愿此言,吱唔道:“我,我……”伊愿道:“蒋学兄不必谦逊,小弟素来景仰学兄神箭,私下里也曾向孙学兄等多有提及,无奈孙学兄等说蒋兄虽然箭法高超,但一直深藏不露,终是不能信服,现下蒋学兄一展神箭,为我等开开眼界。”不待蒋杨推辞,伊愿已将弓箭塞到其手上,蒋杨一听伊愿奉承,心花怒放,当下横竖不顾,劈手一箭,射了出去。
孙玉喜耳闻箭风,双脚一纵展臂一迎,左肩立中一箭,不禁痛得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众学生见孙玉喜中箭,不禁纷纷停止练习,上前围住孙玉喜,箭马场上一片混乱。蒋杨见射中孙玉喜,吓得脸色苍白,抖抖嗦嗦道:“伊、伊、学兄,怎、怎、怎办?”伊愿道:“蒋学兄不必惊慌,孙学兄虽然中箭,但实是他自己纵身相迎,若是站住不动,试想又岂会受伤?”蒋杨回想适才情形,果如伊愿所说,不禁胆气一壮,道:“天下间竟有如此蠢笨之人,我向他射箭,他不避反迎,真是不可理喻,届时莫先生问起,伊学兄请为我作证。”伊愿道:“那是自然,当下情形,蒋学兄应反客为主,不等莫先生问起,蒋学兄先言明孙学兄中箭,系他自己纵身相迎,并非有意为之,如此先生也就不好多说,最多你赔他些医药费用,便可了结此事。”
蒋杨道:“伊兄言之有理。”当下走向前去向莫高声解释,莫高声正察看孙玉喜箭伤,幸喜蒋杨膂力不够,射得不深,并无大碍,莫高声帮忙止住孙玉喜伤口两旁穴道,防止流血过多,料理一番,便抱起孙玉喜,向书院药房行去,并不理身旁蒋杨的啰里八嗦。蒋杨见莫高声不责备自己,心头大喜,他家里有的是钱,并不在意射伤孙玉喜,只须抓住证人伊愿,并无大事,见莫高声走后,伊愿仍在箭马场中徘徊,忙高声叫道:“伊学兄,咱们哥俩儿也回课堂罢。”他往日正眼也不瞧伊愿一下,今次却热情招呼,弄得伊愿哭笑不得。
当日散学,伊愿径直回家,孙玉喜阴谋落空,那蒋杨是杭州本地富户,并非武林人士,孙玉喜若是带苍山派群雄打上门去,惊动杭州官府,便是鹬蚌相争,伊愿得利,且鹿死谁手也未可知,殊无意义,没的让伊愿笑话。孙玉喜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只得自认倒霉,和谢成等悻悻回家。伊愿散学后怕母亲担心,若是无事从来不在外多作逗留,他一路疾行,路过“太白酒楼”门口,忽听得楼内铁剑铮响,一人歌道:“黄尘万古长安路, 折碑三尺邙山墓。西风一叶乌江渡, 夕阳十里邯郸树。老了人也么哥, 老了人也么哥, 英雄尽是伤心处……”那人声调悠扬,中气充沛,铁剑声声铮鸣,伊愿正凝神细品,楼内一人叫骂道:“兀那老儿,老子正喝得兴起,你嚎丧些什么狗屁,败坏你家爷爷兴致?”
那老儿并不理会,又歌道:“不读书有权, 不识字有钱, 不晓事倒有人夸荐。老天只恁忒心偏, 贤和愚无分辨。折挫英雄, 消磨良善, 越聪明越运蹇。志高如鲁连, 德高如闵蹇, 依本分只落的人轻贱。”那初时叫骂的人续道:“馊老儿,老子便是你歌里不识字,却有钱的主儿,你嫌世道不公,那是你瞎了狗眼,我看这花花世道,一草一木,老天都安排妥当。你瞧你破衣烂履,蓬头垢面,还敢来这‘太白酒楼’混吃混喝,说明老天待你不薄,你不感念天地大德,没的胡唱鬼嚎些什么。”
那老儿道:“这位壮士所说倒有几分道理,只怪老朽儿酒后迷糊,乱弹瞎唱,扰了壮士酒兴,老朽儿这就离开,这就离开。”话音未落,只听得楼上叭嗒一声,一肥大汉子破窗而出,被结结实实的扔到伊愿面前,煞是吓了伊愿一跳,伊愿见那汉子已然被摔得晕迷过去。
楼上那老儿继续歌道:“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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