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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心诚意地想和他做邻居的,“古人说,百金买房,千金买邻,足见择邻睦邻的重要性。但是,马达对我恐怕还是不太了解,住在一起,他或者也会大感失望的。我在一切方面,主张调剂搭配。比如,一个好动的,最好配上一个好静的,住房如此,交朋友也是如此。如果两个人都好静,都孤独,那不是太寂寞了吗?”①这说法诚然也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在延安时,邵子南愿意和他住在一起,他又嫌对方太活泼、太爱“聒噪”了。
独处爱静也罢,沉默寡言也罢,看起来这只是他的性格的一个方面,而且恐怕主要还是偏重于形式方面。其实,他的内心生活、感情生活是满丰富的。我们都还记得,他在幼年时候,就对京剧发生了兴趣,十二岁那年,父亲给他买过一本《京剧大观》,使他对京剧有了一些知识。可以说,他从童年起,就和京剧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我流浪时,从军时,一个人苦闷或悲愤,徘徊或跋涉时,我都喊过几句京戏。”①在延安窑洞里,他不喜欢听邻居的聒噪,但把京剧引进了自己的生活。他请了一位经过名师传授的女同志教他唱,并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一天傍晚,他们相约在延河边上见面。孙犁去了,见她已坐在石头上等,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显得很庄穆。看来,爱情的花果唾手可得,但最后,不知道是哪一根神经起了作用,孙犁终于在它面前望而却步了,于是便形成了又一个痛苦的无花果。
曾经担任过鲁迅艺术文学院院长的沙可夫,这时也从晋察冀回到延安,并到鲁艺来看孙犁。沙可夫作风朴素,平易近人,在晋察冀边区文联做领导工作时,虽然有一匹马,但他自己很少骑,多半是驮东西。饭菜也和大家一样,有一个时期,因有胃病,管理员缝了一个小白布口袋,装上些稻米,放在大家的小米锅里,煮熟了倒出来给他吃,这就是他的“小灶”了。他对部下,从不疾言厉色,而且很了解每个人的长处,真正做到了知人善任。孙犁编的文联的刊物,把稿子送给他看,他很少有不同意见。他自己也写,不但为刊物写发刊辞,写新诗,还翻译了重要的理论文章。部下被误解,或者优点不被人们了解的时候,他就尽心尽力地为他们解释。这样的领导干部,当然也是最能够得到部下的理解、尊重与信任的。多年之后,一位美术理论家透露说,那时沙可夫特别关心孙犁,就像关心一个“贵宾”一样。孙犁不以为然,“我想这是不合事实的,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当‘贵宾’的感觉。但我相信,沙可夫同志是关心我的,因为在和他认识以后,给人的这种印象是很深刻的。”①在延安这一次,就又证明了沙可夫的关心:他来到鲁艺负责人之一的宋侃夫的窑洞里,把孙犁也叫了去,向宋侃夫介绍了孙犁在敌后工作的情况。他看到别人都有家眷,而孙犁孑然独处,因此,当把孙犁送出来的时候,关心地问:是不是也把家眷接到延安来?
孙犁自然思念妻子。但是一来关山阻隔,路面很不平静,二来上有年迈双亲,下有小儿女拖累,妻子哪里能离得开?所以,他只能婉言谢辞了。
眼前没有妻子,这是个缺憾。人生几次月儿圆?他们已有三四年不见了,青春时期的如花美眷,还得在战火中拖延下去。这对于一个刚刚三十来岁的男子,也是一种艰难的岁月。
是的,这里生活不错,大生产运动带来了丰衣足食,可以经常吃到牛、羊肉(主食为糜子)。按照当地习惯,头蹄杂碎是抛掉不吃的,有一次,邵子南从山沟里捡回一个特大牛头,在窑洞门口,安上一口大锅,架起大块劈柴,把牛头原封不动地煮在锅里,用他那四川人特有的犟劲说:“煮上三天,就可以吃了!”孙犁不记得是否和他分享过这次盛餐,但在那些黄昏,在寒风凛冽的山头,在熊熊的火焰旁边,却和他分享了难忘的快乐。
他的窑洞也不错。在地上立起四根木桩,搭起一块木板,这就是床。窑洞的特点是冬暖夏凉,何况,冬季发的木炭很充足,室外再冷,室内照旧温暖如春。他的家具有青釉瓷罐一个,可打开水,一只大沙锅,可以热饭,也可兼做脸盆。但孙犁不用它洗脸,可以不受“妞儿”的零落了。水房、食堂就在山下,方便得很。
在某种程度上,这里的生活可以自己设计、自己创造。例如马达,他的窑洞就设计得很别致,他利用土方,削成了沙发、茶几、盆架、炉灶……不只实用,简直还是可供欣赏的艺术品。
孙犁也想自己设计生活,结果却不成功。他在自己住的那间小土窑顶上种南瓜,破坏了走水沟,大雨下来后,前沿塌落,南瓜没种成,险些把他封闭在洞里。
这可以说是一次水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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