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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心抬眼看他:“你认真的?你会死。”
“只是最理想的情况罢了。”李淳风淡然一笑,“这一击能杀死金鹏,我也算死得其所。且……有你在,我怎么会真的死呢?这个,给你。”
他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一幅卷轴,递在李云心面前。
李云心迟疑片刻,将它展开来看。
不是别的,而是李淳风画的“自己”。但这个自己,不是什么虚影儿,也不是什么化身。而将他全身的神气精要都画了出来,若将这东西绘成阵法、辅以强大灵气,当可像他在渭城时那样,再造一个神魂。
以李云心如今的神通,若想,为这个神魂再找个身体并不难。
但同样的,将这种东西交给别人,也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别人。若李云心要杀他害他……仅凭这东西,便可在千万里之间令其魂飞魄散。
李云心微微动容:“你……”
“我知道你未必全信我的。会觉得我对你隐瞒了些什么。实际上……我倒的确有些事未说。但那些事我如今也不会说——只有这种法子,叫你明白我如今亦是人。我对你谈什么骨肉血亲,你会听得厌烦。可着实是在我心里的。”
李淳风又沉默良久,低声道:“我若真因此死了,你倒有时间慢慢想想。若许多年后真谅解了我……也还有法子可以见我的。这种画神魂的法门,我从前没有教你。教你的,也只是些零碎的东西。”
“但修行这种事总要循序渐进。我从前在画派中仔仔细细地学过,根基比你要扎实。今夜我们还有些功夫……我就,再教你一些吧。”
李云心知道至少他如今所说的修行之事是的的确确的实话。修行好像在进行一项大工程。他从前所学、自己所体悟的都算是“骨架”而已。这些东西叫他能渐晋境界,修为向前。但另有许许多多的血肉是更多的人慢慢总结、积累出来的。那些血肉里包含了很多“术”,有更多妙用。
李淳风所说的画神魂的手段,其中原理他该是明白的,可另一些细微的操作自己难领悟。便譬如他新晋太上有了强大力量,但许多神通妙用还得慢慢琢磨。
他沉默起来。李淳风便笑了笑,开口:“还同从前一样,我先教你法诀。”
而后他以低沉的声音、以缓慢的语速,说出此术的一些关窍来。又将每一个细节掰开、慢慢地讲解。厅中悬浮在半空的一点光明火洒下昏黄的光,这的的确确叫李云心记起从前时候。
在故居的大屋里,李淳风同样这样教他。
耐心而平和。
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将这些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后李淳风看他:“可都懂了?”
李云心下意识地说:“都懂了。”
于是两人都微微一愣,沉默起来。
在从前时候,每次授业也是以这样的两句话结束的。
终是李云心先开了口。他微微皱起眉,目光在李淳风的脸上逡巡:“你……当真后悔了?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李淳风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但到底只道:“我后悔了。”
李云心笑了笑,皱眉。又笑笑,又皱眉。最终长出一口气:“我不会叫你死的。”
“我……下午的时候,在街上走。”
“我在街上走,遇到一对父子。”
“那儿子不是父亲亲生的,父亲也知道。他带那儿子去借钱,借到了钱带他吃一顿饱饭,又赌钱。”
“我时候想……到底什么是父子之情。那个烂赌鬼在我看像渣滓一样,可对不是亲生的孩子到底还有些情。我眼见他进了赌坊,我站在赌坊门口儿,却觉得心里平静极了。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因为我那时候明白了一件事。”
李云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微微侧过脸去:“人有悲苦,不得解脱。恶习是不得解脱的悲苦……责任……身上背负的责任,也是不得解脱的悲苦。”
他沉默很久:“你只是早该对我说清楚的。”
李淳风在一瞬间红了眼圈儿:“我……着实很后悔。”
李云心便笑笑:“罢了。不谈这些。”
“你要是被云山的雷击死了,我必定救活你。但如果没有呢?如果金鹏躲过了那一击,接下来怎么办?”
李淳风哈哈笑两声,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似是因为终于得了李云心的谅解,神情到底变得快活,不复此前的沉重。
“好。那么继续说正事。他能躲过那一击的话,也该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