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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用眼睛打量外国来客。
大部分是没有营业执照的司机,来赚取外快。
“廿块美金到宇宙大饭店。不要卢布。”
几天大雪,机场外面像个劫后地区,肮脏的雪泥堆成小丘,把汽车埋在里头。
每一辆汽车都包着一层黄泥。透过泥泞的玻璃窗,看夜晚的莫斯科,莫斯科在泥泞
的覆盖之下。车辆过处,泥泞喷溅,穿着厚重大衣的行人在雪泥中跋涉。
饭店接待柜台前,已经排着长龙,疲倦的旅客争着一张床。站了一个小时之后,
轮到我。取出事先付款过的旅馆订单,接待服务员却摇摇头:
“不是正本!不算数!”
“正本被你们大使馆收走了。只有副本,怎么不算数?”
“不算数就是不算数:我们只认正本!”
好了!你知道事情总会解决的,不必绝望,但是你已经在路上奔波了六个小时,
排了一小时队,然后还要打起精神来和服务生理论、求情、愤怒算了!
提着行李,离开饭店,投奔朋友。我知道签证上写着:“外国人抵达苏联,必
须径自前往预定地点,并立即申报流动户口登记。”现在的莫斯科,大概可以不管
它了。
坐在客厅里,我想打电话给其他饭店,可是我忘了,莫斯科没有电话簿这种东
西,电话何从打起?而事实上有了号码也没有用,因为旅馆并不个别作生意,招袜
客人,而是由一个中央机构,叫做Intourist统筹分配旅客。
一年几百万的旅客, 都由一个中央机构来排列组合, 分配到各个旅馆去。在
Intourist的柜台前,我又等了两个小时。
又被“分配”到宇宙大饭店。
这是莫斯科最豪华的旅馆之一。
“饭店里有传真机设备吗?”
小姐摇摇头,“没有。”
于是我在外面奔走,四处打听哪里有可用的传真机。精疲力竭地回到饭店里,
在大厅买报时却发现那儿就有专门为旅客传真的部门。
打个国际电话吧!
先排队,轮到你了,填表格。填完了,什么时候可以打欧洲?
“今天申请了,明天可以接通。”
“什么时候?”
“明晨七时。”
“不行啊,那是欧洲的清晨五点,太早了,可以换别的时候吗?”
“不行,就分配到这个时候!”
第二天清晨七点半,电话响了,接线生说:“西德电话。请你将话筒暂时挂上。”
话筒挂上了。却从此再无消息。一切重新开始;排队、填表、等待、等待、等
待
到商店里买个东西吧!
进了拥挤的店,你要排三次队:第一次,排队等着看柜台里有什么东西。一个
小时过了,轮到你。看中了一样东西,去排另一次队——付钱。一个小时又过了。
付完了钱,你取得的却不是你要的东西,而是收据;拿着收据,你得去排第三次队,
取东西。一个小时又过了,你终于得到了那个东西,大概是一盒洗发精。
在苏联,效率就是等待的艺术。
一九九○年二月廿四日
敞开的俄罗斯家门
“你会怎么描述我们呢?”五十九岁的沙克立克夫用怀疑的眼神问着。
“西方的记者,写来写去都是苏联的店铺东西少得可怜,人们排长龙等着买香
肠,苏联人衣着陈旧。他们不懂——”沙克立克夫愠怒地说,“苏联各个机关单位
都有配给,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各自的单位领取配给,譬如我就不必去排队。我们
并不缺粮食;西方记者把我们写得很不堪!”
我把这番话转述给舍给听。舍给是个廿九岁的作家。
“他是个混帐!”舍给愤怒地挥着手,“他想骗你!单位都有配给没错,可是
够吗?你问他一个月配到几斤香肠!有没有咖啡?有没有牛奶?有没有乳酪?没良
心!睁着眼说瞎话。人家西方报道的是事实,事实有什么好遮盖的?”
“我们不是没有食物,”我想起远东研究所一位学者说的,“各地的粮食运往
莫斯科,但进不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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