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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辰心里清楚,这是在说她。
对不起妈妈,她歉意到极点。
生活得好就是孝顺,她没有做到。
救护人员把她拖出安置在担架上,迅速急救。
“有无心跳脉搏?”
“微弱。”
“呵,她整张脸掉了出来。”
这也是在说她吧,诸辰眼前白光团渐渐扩大,听觉失灵。
她想说:这完全是宗交通意外,我并非为情自杀。
任意大可任意为之,她不会责怪他,大不了取消婚约。
但是她始终没有力气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听觉又告恢复。
她全身不能动弹,她已没有身躯,她只剩听觉。
诸辰听见许多哭声。
一直饮泣的是母亲。
她这样哭诉:“我儿,如果你知我在你身边,请握紧我的手。”
诸辰不知多想握一握妈妈的手,但是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无奈到极点。
她又认得朱太太的声音,她在她耳畔说:“诸辰,你放心,我养你一辈子。”
诸辰略为宽心。
大块头痛心的声音:“这是一宗阴谋,全报馆同事都知道是有人想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我会调查到底。”
不,不,这完全是一宗交通意外。
。。
大君 25
不久,周专来了。
他惯性在房内踱步,从脚步声可听出焦虑、内疚、悲伤、无奈。
诸辰想:周专,你仍然爱惜我。
最后,任意也来了,泣不成声。
好几次看护要把他扶起,他好似滚在地上。
诸辰觉得好笑。
那大言不惭的红内衣呢,她在什么地方?
雍岛女子最蠢……只会死用功……
江氏大君怎样了,他可有机会脱罪?
领先报去向如何,谁在代她编妇女版?
可以想像,当她苏醒,已经有更年轻更漂亮的新人主持版面,做得好过诸辰百倍。
诸辰轻轻吁出一口气。
忽然有看护惊喜地说:“她可以自己呼气,试除下喉管。”
大家忙了一阵子,仪器搬移之声不绝。
“呵,她有进步。”
“生命力顽强。”
“那么多人为她祷告,精诚所至。”
“三个月来同事们天天读书给她听,金石为开。”
什么,三个月?怪不得已听毕全套史丹培克:伊甸园东、人与鼠之间……
诸辰感觉无比荒凉,她如此躺着只余听觉已达三月之久?
天底下还有更可怕的事吗。
她还需躺多久?
索性无知无觉倒也罢了,偏偏又什么都听得见。
同事来了,对她轻轻说:“诸辰,今日我读《红楼梦》给你听。”
不,不,太悲伤了。
“诸辰,你若听得见,张一张眼皮,动一动手指。”
同事等了许久,诸辰运用全身力气,想做出一点表示。
同事哭了。
诸辰知道又费了力气,力不从心。
同事轻轻读书:“这一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门子一边说一边自袋中取出一张抄写的护官符,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诸辰惆怅,噫,这江子洋不就是《红楼梦》一书中护官符名单上财宏势厚一分子?
正是这宗官司并无难断之处,只是触犯了那样的人,不但官爵禄位,连性命都难保。
一时感触,耳边嗡嗡声,再也听不到什么,诸辰沉睡过去。
啊她已变成一棵椰菜,诸辰自觉已进入植物崇高阶段。
过了不知多久,有人叫她:“诸辰,诸辰。”
谁,是陌生声音。
“诸辰,我是新同事妙丽,我第一次来看你,我读书给你听。”
妙丽?听娇嫩声音,只得廿岁出头。
“我代你编妇女版,读到你过去做的专题及访问,汗流浃背,不知要怎样努力才能追上类似佳绩,无奈只得尽力而为,师姐,大家希望你早日康复。”
这女孩如此伶俐,对一个昏迷不醒病人都招呼周到,何况是会应付的同事,肯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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