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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顶上,传来啁啾的鸟鸣声。
但是,对这良辰美景,教士什么也不听。在他这种人心目中,什么清晨呀,鸟儿呀,花朵呀,全不存在。他置身在这景象万千的广漠天际之中,唯有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某一点,别的都视而不见了。
卡齐莫多心如火燎,急想问他把埃及姑娘弄到哪里去了,可是副主教此刻似乎魂飞天外。显而易见,他正处在生命激烈动荡的时刻,即使天崩地裂,也感觉不到的。他两眼始终紧盯着某个地点,呆立不动,默默无言,但这种沉默,这种静止,却有着某种令人生畏的东西,就是粗蛮的敲钟人见了也不寒而栗,不敢贸然造次。不过,还有另一种打听的方式,那就是顺着副主教的视线,看他在看什么,这样一来,不幸的聋子的目光便落在河滩广场上了。
这样,卡齐莫多看见了教士在注视什么了。在那常备的绞刑架旁边已经竖起梯子;广场上聚集了一些民众,还有许多兵士。有个汉子在地上拖着一个白色的东西,这东西的后面又拽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个汉子走到绞刑架下停了下来。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卡齐莫多没有看清楚。这并不是他的独眼没能看得那么远,而是一大堆兵卒挡住他的视线,无法看清一切。再说,此刻,旭日东升,地平线上霞光万道,巴黎的一切尖顶,诸如尖塔、烟囱、人字墙,都沐浴在光的洪流中,仿佛全一齐燃烧起来。
这时候,那个汉子开始爬上梯子,卡齐莫多这一下子看得一清二楚了。那个汉子肩上扛着一个女子,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这个少女的脖子上套着一个绳结。卡齐莫多认出来了:这是她!
那个汉子就这样爬到了梯子的顶端,站在上面调整了一下绳结。这边,教士为了看得更清楚,爬上栏杆跪了下来。
突然,那个汉子用脚后跟猛地踹开梯子,已有半晌连气都透不过来的卡齐莫多,顿时看见那不幸的孩子吊在绞索的一端,离地有一丈两尺高,左右晃动,而那个汉子蹲坐着,把两脚踩在她的肩膀上。绞索转了几转,卡齐莫多看见埃及姑娘全身可怕地抽搐了几下。教士他呢,伸长着脖子,眼睛圆睁,眼珠儿快要蹦出来似的,凝视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对:那个刽子手和那个少女,即蜘蛛和苍蝇。
就在这惨绝人寰的最恐怖一刹那,教士脸色铁青,猝然迸发出一声魔鬼般的狞笑,这只有当人已非人时方能发出这种笑声。卡齐莫多听不见笑声,却看出来了。这个敲钟人在副主教背后后退了几步,霍然间,疯狂地向他猛扑过去,用两只巨掌从教士的后背狠命一推,把堂·克洛德推下了他正欠身俯视的深渊。
教士大叫一声“该死”,随即掉了下去。
他往下坠时,他原来所站的地方下边那道檐槽,恰好把他挡了一下。他赶紧伸出双手,垂死挣扎,一把拼命抓住。正当他开口要喊第二声时,猝然看见头顶上方,栏杆边沿上,正探着卡齐莫多那张可怕的复仇的面孔。他于是不作声了。
他下面就是深渊。一摔下去有两百多尺深,而且底下是石板路面。在这可怕的处境中,副主教没有说半句话,没有呻吟一声,只是使出闻所未闻的力气,攀住檐槽扭动着身子,拼命想再爬上去。可是他的双手在花岗石上找不到攀附之处,双脚在黑溜溜的墙壁上划了一道道痕迹,却踩不到什么支撑点。凡上过圣母院钟楼的人都知道,就在顶层栏杆的下方,恰好有块石头隆突出来。可怜的副主教就在这凹角上挣扎,逐渐精疲力竭。他面对的不是陡峭的墙壁,而是在他脚下向后倾斜的墙壁。
卡齐莫多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他从深渊中拖上来,可是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凝望着河滩,凝望着绞刑架,凝望着埃及少女。聋子双肘撑在栏杆上,就在副主教刚才站过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死盯着此刻他在世界上唯一的目标,纹丝不动,无声无息,就像遭雷打电劈似的。他那只独眼在此之前还只流过一滴眼泪,这时却默默地泪流如河。
这当儿,副主教上气不接下气,秃脑门上大汗淋漓,指甲在石头上抠得鲜血直淌,膝盖在墙上磨得皮肉绽开。他听见挂在檐槽上的身上道袍,随着自己的每一晃动,撕裂声咯啦咯啦直响。更加倒霉的是,这道檐槽的末端是一根铅管,在他身体的重压下渐渐弯了下去。副主教感到这根铅管慢慢弯曲。这可怜虫心想,一俟双手疲软,一俟道袍撕碎,一俟铅管弯曲,他必定坠落下去,想到这里,心惊胆颤,肝肠寸断。有几回,他魂不附体,望着身下十尺左右的地方,有个因雕刻起伏不平而形成的狭小平台,于是他从悲痛的心灵深处乞求上苍,让他在这两尺见方的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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