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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儒冷笑一声道:“中风?那有这等便宜,这是我那寒族的事,我自然更知之甚详,实不相欺,他那棺殓的事,还有我襄助其间咧。”
说着又道:“我这位家叔,诗文皆有可观,昔年还是钱牧老的入室弟子,却想不到下场竟如此之惨,说起来却教小侄异常难受咧。”
程子云不由失声道:“闻得此番向皇上密奏,太湖藏有前明长公主,意图谋不轨的正是此人,难道那湖中能手就这等厉害,连这个也全清楚吗?”
王熙儒又冷笑着看着他道:“方才我不早说过,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他既做了,如何能瞒得过人?何况太湖之中的能手,简直形同鬼物,真个来去绝踪,无微不烛咧。”
接着又道:“就在他老人家召对之后,回到苏州私第的第二天晚上,忽然便有一位老内相前去拜访,那人年纪已在六十开外,方面大耳,赤红脸,却颔下一根胡子也没有,看去分明是一位内监无疑,家叔因恐皇上又有密旨,立刻延入大厅相见,他却说有极要紧的事,非密谈不可,家叔只得请书房内坐,并将僮仆屏去把门关上,谁知直到夜深却不见宾主动静,家中上下人等均觉诡异,我那族兄再就窗隙向内一望,那位老内相已经不知去向,他老人家却垂着头,端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动不动,这才连忙破门而入,只见桌上放着一个遗折,另外还有一张纸条,写着:‘此折必发,否则祸将灭门,今晚之事并不得声张。’此外并无他语,再看人时,业已坐僵,四肢冰冷,早已死去多时,我那族兄和婶母上下人等虽觉事出奇怪,但那遗折和纸条全出亲笔,大家越发猜不出所以然来,那浑身上下更无伤痕和服毒之状,真似中风猝毙一般,后来我得讯赶去一看,只那肾俞穴上,略有一点红瘢,便似虫咬一般,这才知道被人点了死穴,如依我料,那位假扮老内相的,也定是湖中一位出色能手,入室以后,一定先逼他将遗折写好,然后才点了死穴,可怜他老人家自己也许还不知道咧,程君你瞧,这厉害不厉害?”
程子云不由背后直冒冷气道:“令叔平日为人如何?他又为什么会知道长公主在湖中咧?”
王熙儒长叹一声道:“如论我这族叔为人,尚不太恶,只不过过分热中一点,一念想做大官太急而已,却想不到因此,竟罹了这场惨祸,说也可怜,他本也守了好多年节,连地方上的事也极少过问,却想不到那一年,因为本省大吏的推荐,竟应了博学鸿词科,蒙皇上圣恩,又赏了检讨,一步步升到现职,如论年岁原也早可致仕纳福,他老人家却一心想入阁拜相,知进而不知退,才闹出事来,至于他对长公主的事本也虚无飘渺得很,哪有什么把握。”
接着又道:“只因他在东洞庭山有一片果园,我那族祖母病故丁忧回来,无心之中,得悉那里新建一座太阳庵,主持又是一位只有一条右臂的老尼,他不知如何,忽然想到长公主身上,竟托了佃户暗中访查之不足,自己又假作烧香随喜亲自查看,断定那老尼必定是长公主无疑,又因附近的村民烧香的极多,又断定便是图谋不轨,哪知皇上召对,他竟急功太甚,利令智昏,以此邀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谁知见渊鱼者不祥,转将一条老命送掉,你二位看值得吗?”
说罢唏嘘不已,接着又道:“其实那独臂老尼姑,是不是长公主固然难说,即使属实,人家既已逃禅方外,又是一个女人,也未必便再有什么雄心大志,烧香念佛亦属愚民常情,岂可张大其词,上达天听,他老人家真也有点咎由自取,转又不如那黄统领知机识事了。”
曹程二人全又半晌做声不得,王熙儒又笑道:“我们且不谈这个,世叔素有八旗名士之称,程君更具东鲁狂生别号,才人相聚必有雅集,近日诗兴如何,能见告吗?”
曹寅勉强笑道:“我自圣驾南巡以来,身心交瘁,哪里还说得上这个,倒是程兄此番倦游归来,或有佳章亦未可知。”
王熙儒又笑说:“程君警句,前在姑苏已承相示……”
忽听曹升在角门外高声道:“方才卫大人着人来传话,说皇上驾幸竹林寺,也许会有旨召见大人,还请大人速做预备。”
曹寅忙一拱手道:“王世兄不妨和程兄稍坐,恕我不克奉陪了。”
说着匆匆入内更衣出去,这里程子云等他走后,又一捋颔下虬髯道:“曹大人这一出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此地却非谈话之所,王兄在这附近能有地方容俺略罄所衷吗?”
王熙儒看着他笑道:“这一带我是常来,程君请随我来便了。”
说着便把臂一同出门,缓步又出了南城,到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