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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回来,就再也不是中元雨夜,经行寺禅房烛火中那个拼命念经的和尚了。
这又是一个复杂问题。她从没想过这些——真的不曾想到?还是故意不去理会?
家里只剩下谢大娘和她。
他们也没闲着。临别前的约定记得很清楚:待他一回来,她便嫁给他,做他的新娘子。
佛界自然没有娶亲这档事,即使是佛道外的护法神将诸天部众,互相喜欢了就直接在一起,实在要弄出个什么仪式,不过于天地间换血盟誓,便算成了夫妻。
行蕴要她准备嫁衣?那是什么东西?她完全没有经验。
一切全赖大娘,挑布、找裁缝、选款型、量身订做。还有堂屋内外悬挂装饰的大红彩绸花儿,石榴红的百子合欢帐,龙凤呈祥的枕席,一应俱全。
十天了,这一天却是她生命里最漫长的一瞬。
她起得很早,坐在槐树下,抱了朵大红绸的花儿,这是要戴在新郎官儿胸前的。等他回来,她要亲手给他戴上。
太阳升得很高了,大娘招呼她吃饭,满桌的饭菜,她食不知味。
“从经行寺回来要一天的路程,也许他早上才出来,傍晚就能到了。”大娘如是安慰。
没错,她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现在刚刚正午,他才走到哪呢?就到了,傍晚就到了。
太阳变成夕阳,夕阳落了,换成晚霞。
最后,晚霞也落了,点亮满天星斗,一轮明月。
他终于还是没回来。
小莲怔怔望着夜空,满腔怒火。是他不肯回来了?!还是受了责难,与自己一样正望月兴叹?!
红绸落在地上,滚了满身尘埃。
青砖红瓦,月光竹影。
经行寺后院,两个刚下晚课的小和尚嬉闹着回屋,洒下一路笑声。
笑声突地止住了。半空一道黑影,腾云驾雾,冉冉降落。
也不知是佛是魔,唬得他们赶紧俯身跪拜。其中一个悄悄抬起头,借着月光打量,原来是个身着胡服的年轻姑娘,横眉怒目的。
“行蕴呢?”
“行蕴?你是说……行蕴……师兄?”
“对!就是他,在哪?!”
好凶的姑娘,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小和尚苦着脸不敢开口。
“在哪?!”
再吼两声,小和尚已经支持不住,呜咽抽泣,哭得人心烦。
“走吧走吧!”
他们如获大赦,跌跌撞撞地奔回屋。
小莲撇撇嘴,念咒化作一缕红烟,飘向众僧的禅房,一间又一间,连仓库厨房和茅厕都找过了,竟踪迹全无。
行蕴,你去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小莲旋身飞上半空大喊起来,“行蕴——你在哪儿?老秃驴,把他交出来——”
在哪儿……
交出来……
禅院寂静的夜空里,回荡着她的吼声。
和尚们都被惊醒了,睡着的未睡着的,陆陆续续地从禅房奔出来。
月色朦胧,照得她的脸不清不楚,可脸上的怒意却分明可辨。
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更不知是谁招惹了她,只得纷纷地念阿弥陀佛。
法度也在其中,明明老眼昏花,却一眼就识出她来,暗暗吃惊,“你是那日来寻供养的姑娘?!”
“哼!知道就好!”她居高临下睥睨他,“把行蕴藏哪儿了?”
“你是何方妖孽,竟来迷惑我佛弟子?”
“何方妖孽?”小莲哈哈大笑,“我是须弥山上的妖孽。怎样?!”
法度只当她是诬蔑佛法,气得眉毛直抖,半生修行得来无欲无争的面具裂开一条缝。
“行蕴早在佛前立誓,皈依我佛,此生不变!你迷得了他一时,却惑不了他一世。区区雕虫小技,怎与无边佛法抗衡?”
“好!你不交人,我就挑了这破寺,看你怎么用无边佛法与我抗衡!”
说罢,脚下踩的浮云又往上蹿了蹿,正待施法,突然从下面蹿上一个人。她绝没料到这群和尚里有人能跑上来,惊得飞退。
底下的和尚们也非常吃惊,师兄弟中竟出了如此高人?!
纷纷争看,那人也踩了一朵云彩,黑发飞灵,白衫飘飘的,再仔细辨认——啊!原来是玉烟先生。
“你想干什么?”她盯着他,满脸戒备,“不要告诉我,你想替他们出手。你不是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