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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真的很枯瘦,枯瘦得像是一具骷髅。而且让人恶心的是他还搽了满脸的粉,很厚很厚。厚厚的白粉在脸上粘挂不住,掉落得满身都是,旧得变色的暗青色长褂被弄得白花花的。那老者的坐姿也很奇怪,整个身体直直地斜着,后脑搭在椅背上,**只搁一点在椅面上。样子像是在小睡,可口眼却朝天花顶大张着,一动也不动。
女人很丰腴,脸上也是厚厚的粉,但她是抹的油粉,白且亮且滑,除了油粉,她脸上还画了许多油彩。腮红、眼影、鼻影、眉线一应俱全,就连指甲也均匀地涂满颜色,涂满深黑的颜色。她坐得很端庄,怀里抱着一把琵琶。
鲁天柳听过几次评弹,是秦先生带她去的,虽然那些演员也化妆,却从没见过这样浓的妆。这样的浓妆应该用在其他场合,比方说刚入殓的尸体。
女子见到了鲁天柳,拇指一横按住了琵琶弦。她的眼睛也大睁着,表情是惊愕而茫然的。出现这样表情的原因应该来自“匣中刺”,这个厉害坎面竟然没陷住面前这个姑娘家家。
她的确应该感到意外,所有知道这坎面的人都应该意外。现在的“匣中刺”竟然还有人能逃过,这真的可以说是个神话。
二层的楼梯口那怪味道更加浓烈,鲁天柳在这怪味道的笼罩下对面前这两个人的感觉就是诡异和龌龊。可是这种感觉的来源是什么?她并不清楚。
鲁天柳眼光从那两人身上反复扫视过几趟,她在认真地观察,她没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面前这两个是什么玩意她大概猜到了。
扫视中,她注意到两样东西。枯瘦老者身的脸和丰腴女子的绣花鞋底。脸上的白粉不是化妆用的彩粉,鲁天柳闻出那是石灰粉,在楼下她就已经辨别出奇怪的味道中夹杂着石灰粉的气味。那么奇怪味道中除了石灰粉的气味还有些什么气味在里面呢?
老者是用石灰粉盖满了脸面,脸上盖石灰粉是干什么?难道是防止脸面腐烂吗?那绣花鞋是新鞋,鞋底边没有一点黑土,只是有些潮湿,只是有些发黄,只是有些白灰,那白灰也是石灰。鞋底的石灰干什么用?莫不是为了覆盖鞋子里渗出的黄水?
浓妆、不粘土的新鞋、石灰粉、渗出的黄水、枯瘦僵直的老者,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同时把这些条件拢在一块儿,这样的人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见到,那就是在坟场,在坟场埋着的棺材里。
再次凝神聚气的鲁天柳似乎听到东西腐烂的声音。再次凝神聚气的鲁天柳的的确确闻到了腐尸的臭味儿,
两具死尸,那是两具埋了又被挖出来的死尸。那奇怪味道中除了石灰粉的气味还有的就是尸臭。
鲁天柳有些害怕,她不是害怕死尸,就像那枯瘦的老人那样一动不动的死尸。她害怕的是活尸,就像那丰腴女子那样的如同生人的死尸。
一个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却左顾右盼、眉目有情地拨动琵琶。鲁天柳知道那不是鬼,因为鬼那样的脏东西她发现过,当时她三觉不是这样的感受。而且现在是大白天,又不是绵雨、阴风、浓雾的天气,这样的环境和时间,要真是个鬼倒容易对付了。
把尸体做活当鬼用有时候比鬼还要厉害,它不受时间、天气的影响,也没有可以收服的经咒器物。只能用巧力破了这死尸的气门或弦口,当然,这种方法首先要知道气门和弦口的所在。还有个方法就是用强力击碎它剁碎它。
鲁天柳似乎下意识地前后换了下脚,其实她在换脚时稍稍退后了一脚掌的距离。他们这次进这宅子要找的东西肯定不会藏在这里,对家不会蠢到让两具污秽的尸体看守的宝贝。这会玷污那宝贝,而那宝贝也会让这对污物灰飞湮灭的。
鲁天柳要走,她要与其他人会合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和两具不知埋了多少天的半腐躯体纠缠是件不明智举动。
她又随意地换了一下脚的站立位置。突然,琵琶琴声响起,她看到的确是那“丰腴”女子在弹奏,手指很灵活,节奏很快,如同盛夏午后的暴雨。
鲁天柳又退了一下步,这一步不是随意退的,是因为随着琴声的响起,尸臭骤然间变浓,石灰粉的气味再也掩盖不住那味道。
这味道让柳儿想到了尸毒,就算没有尸毒,这样的污秽气味吸入身体也会让人大病一场。她摸出个青瓷扁瓶,倒了一粒药丸在口中含着。这是浙江一家专配偏门药的药铺“品草堂”,为仵作、尸裣、迁阴宅这些干死人行的配置的化秽丸。秦先生一定要她带在身上,没想到还真派了用场。
琵琶声渐渐变缓,女活尸边弹奏边从椅子上缓缓站起,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