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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阴凉。往边上走有个小间,可供休息,李淳一抬手拍拍门板,若有所思皱了皱眉,摸出一张潮湿的符章来贴了上去。
“殿下是在装神弄鬼吗?”、“怎么会?本王是为你好。”她言罢看看那扇门,煞有介事地说“这里曾死过人哪”,随后兀自走到案几前跪坐下来,阴测测地评价“中书外省的风水好像不太妥”,言罢眸光迅速将长案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一只排演幻方的盒子上。
九九八十一子,不算多也不算少。潮湿的手指探进去扒拉了两下,头也不抬:“相公还在推演九九图?”
宗亭在案对面坐下,看她灵巧纤长的手指在盒子里翻动标着数的小木块,也不打断她。
可她却说:“知道姊姊临走前同我说了什么吗?”她顿一顿:“她讲不要在中书省过夜。”又说:“雨停了本王就会走的。”
“殿下要当乖孩子臣绝不阻拦。不过殿下是何时开始对太女言听计从了呢?”
“从小到大。”她仍低头排演木块,却另起话头:“相公的手伤还疼吗?”
“怎么会不疼?殿下没受过伤吗?伤口不会一朝一夕就好。”他当着她的面打开小屉,开始换手上的药。几句话明明说得直白,却好像另有所指。
李淳一不理会他话中深意,继续排演幻方。楼下这时传来一些说话声,听不太清楚,总之小小地热闹了一阵,李淳一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十分了然:“公厨给留直官送吃食。”说着低头咬住纱布打了个结,又问她:“殿下方才吐了个干净,可要吃些东西?”
“不吃。”她语声固执,忽瞥了一眼砚台边上的一盆金钱菖蒲,那几乎算得上是无趣公房里的唯一点缀。这种东西没有养成庞然大物的风险,小巧可爱,香气文雅,一只手就可以盖住,她曾经因为喜欢兴冲冲地种了一盆。不过后来她离开了长安,就再也没有养过菖蒲。
“看它眼熟吗?”他捕捉到她神色转瞬即逝的变化,将那盆长了很多年却依然小巧玲珑的金钱蒲移到了案桌正中央。
李淳一抬头注视它半天:“它又没有脸,我要怎么认它?”
“殿下真是薄情典范。”宗亭寂寥地笑了一下,“自己亲手种下,却一走了之说不要就不要。那年天冷,又下了很多雨,你将它丢在国子监,差点就死了。”
“我有些想起来了。”李淳一认真地看看它,“所以之后一直是宗相公在养?我依稀记得宗相公那时候去了边地任职,莫非将它也一道带去了吗?”
七年他经受历练、仕途辗转多地,难道还随身带一只盆栽?
“怎能不带?若我不养,它就只能死了。”他说得一本正经,措辞唬人:“我对殿下的物件,可是一贯的长情。”
“我信。”李淳一低头继续排演木块,语气诚挚:“相公说什么,本王都信。所以本王想问一件事,请相公慎重回答我。”
宗亭眉棱骨轻挑了一下:“问。”
外面雨声渐缓,楼下也安静了。皇城内醒着的人寥寥,灯也都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李淳一停下手中动作,拈了一只木块悬在盒子上方,抬起头不急不缓问宗亭:“为何陛下会突然召我回来,当真只是因为大寿吗?”
女皇素来不爱办寿辰,今年却说要大办,且还借此机会将她召回,有反常态。她心中有一些揣测,但她想听听宗亭的说辞。
“皇夫身体每况愈下,据说已难回天,陛下之所以大办寿辰,大约有为他冲喜的意思。而大寿之际召殿下回来,臣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他讲得轻描淡写,李淳一听完不置可否,手中最后一只木块终于放进了盒子里。她缓慢将盒子转了一圈,正面呈给宗亭:“排完了,请相公算一下对不对。”
宗亭没有算,他知道这结果一定对。不论行列、对角,她肯定已经心算妥当才会给他看,她有这样的把握。
以前她到国子监,他教她最简单的幻方推演办法,那时只有九个数,变幻有限,后来她自己推演,数字越玩越多,且乐此不疲,很快就显出青出于蓝的架势。而如今他确定,她是真正的青出于蓝了。
九九图他推演了很长时间,但现在她只花了一顿饭的工夫便将其中一种完整呈现,这期间甚至还一直分心与他说话,这意味着她已经玩到更高阶,且心算和记忆都超群,九九图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了。
李淳一仍保持跪坐姿态,双手按住幻方盒,眉头轻轻地皱了皱。
“怎么了?”
她上身前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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