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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通过婆婆病榻中与张家安的闲聊,才知道贵姐一手供养两位弟弟完成学业,后来叔父在发榜前向张家安表示,即使升不上中六,两叔父亦会供他到外国升学,从而展示出感恩的对照);简言之就是尽量避免概念化煽情式的处理,去成就一份淡泊的生活实感。许鞍华处理得固然好,但我想指出她最精彩的一笔,其实仍在于母子关系的经营上。
曾几何时,上下两代的代沟也是港产片关心的题材之一。摆明车马以此为纲目的当然有如《忌廉沟鲜奶》(1981)般以隐喻入题,单慧珠着力经营的几组上下两代关系,大多以支离破碎的处理安排:丁母因事业而放弃家庭,令到儿子丁当(严秋华饰)在乏人照顾下误入歧途,终致造成无可挽救的缺憾;而以性工作为生的芸姑(叶德娴饰)亦与女儿阿兰及阿花(陈安莹饰)呈对立状态,后者更因为被母亲迫做鱼蛋妹,又因为年纪不足而在“走鬼”途中堕楼身亡。以上的安排当然戏剧性满溢,导演显然想揭示上下两代即使身位地位不同,所面对的代沟障碍不过同一。
有趣的是,即使立意去表达上下两代的无限关怀,其实同样陷入死劲地去呈现的穷巷,在丁当与丁父(胡枫饰)的父子关系上,前者每一句关怀每一项照料,都无比着痕,由在父亲面前矢志自己贫贱不能移,到在山顶为父亲弄一杯忌廉沟鲜奶,无一不是以路人皆见的戏剧手段处理。你可以说是时代属性,在《童党》(1988)中的不良少年主角大强(何沛东饰),同样与原来也是黑社会出身的父亲,流露复杂的纠缠关系。到最后始终要父亲既代儿子找旧日手足出头讲数,甚至为了保护儿子而葬身火海,好像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出两代瓜葛盘根错节的剧力。或许时代局限也是公允的借口,在2005年的《早熟》中,尔冬升在处理贫富阶层的上下两代关系上(薛海琪vs黄秋生vs余安安;房祖名vs曾志伟vs毛舜筠),也不见得对煽情的戏剧冲突有什么对抗性的自省。
此所以我认为《天水围的日与夜》更加难能可贵,许鞍华由衷让贵姐(鲍起静饰)及张家安(梁进龙饰)两母子有充裕的空间,去逐步展示他们的生活风格气息。导演固然用了悬念手法,令观众对角色的期盼产生逆转(最初把张家安塑造成无所事事的隐闭青年,与母亲亦不理不睬,后来才逐渐展示他温柔和顺的一面),但更重要的是我们逐渐才发觉这是一双重悬念的安排——原来贵姐也同样有爱理不理,若即若离的一面。观众看下去才明白,一切都是贵姐人情练达的表现——对母亲入院迟迟不去探望,家中做节也懒得回去,对儿子能否升学也看得轻省透彻,到头来我们才猛然醒觉这正是历练坚韧的女性颂歌。而导演对“张家安”的尊重,也从语言上的铺排活现空间。有好几场戏,都悠悠让他展示那种极其“时尚”无可无不可的年青人表达方式——在团契中被问及若母亲向他问问题,他一概以“哦”回应表示;当他人关心问到母亲又要上班又要煮饭不是很辛苦吗?他又会由衷以不辛苦作答;而老师推许他成熟及情绪智商高,遇事心情起伏不大,他又直接表示不过因为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简言之,许鞍华从来没有打算用廉价的戏剧设计,去处理角色背后的沟通问题(无论是突显矛盾,还是相濡以沫),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尝试去下什么立场。此所以和过去的港产片不同,我们见得太多用死力去演的脸谱型父母子女,一出和一出之间的差异不大,只要认清角色在电影中的位置,大概就很容易猜度到口中将吐出什么功能性的对白。
许鞍华不同,就是那么的一回事。
第16章 “出师未捷好回乡”的逆向想像
《麦兜响当当》惹来最闹哄哄的话题,是大家一起去热切分析为何它可以在内地大受欢迎。是的,它好像排除了需要“去香港化”才可以打进内地市场的前设定见,在某程度上《麦兜响当当》保留了香港特色,也是反好莱坞化的精神延续(可参看我在《香港电影血与骨》中的分析)。
在内地的博客上,有人借麦家碧的说话指出:一旦麦兜在比武中取胜,那就成了《功夫熊猫》了;由此引申而认为,今次《麦兜响当当》之所以在内地受欢迎,也正好因为它可以保留“港味”。但其实在内地上映的《风云决》及《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牛气冲天》(也是由港人任班底)的票房反应也不逊色,看来“港味”存在与否,与港产动画是否在内地受欢迎的联结关系,并不如表面上所见的直接对应。
一、麦兜的魅力
我认为今次《麦兜响当当》的北进成功,很大程度是提供了一重异化的想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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