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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
“开会呀。”
明生抢到父亲跟前,抓着父亲的大手,恳求道:“爹,我跟你一块去!”
“家里没人,牲口谁照应呢?”
明生心跳地说:“爹,我怕……”
“怕什么哪?”振德微笑着,“傻孩子,还信神鬼吗?听话,在家写字,听驴叫就给它添草。时候不早啦,爹事情要紧。”
明生没回答,放开父亲的手,垂下了头。父亲见儿子的神情,才真感到黑天瞎火,把个九岁的孩子撂在靠野外的孤屋里,他怎能不胆怯呢?振德把小儿子的手拉起来,疼爱地说:“明生,难过啦?”
“没有。”明生喃喃着。
振德把孩子的头扶起来,明生的黑眼睛里滚动着晶莹的泪水。父亲安慰、鼓励他说:“明生,你一向胆子大,今夜怎么就小啦?听爹的话,别难过,别使性,儿童团员,什么也不用怕!”
明生瞪大两眼紧看着父亲,回答道:“爹,我不怕。你走吧,别误开会!”
按照惯例,山河村党支部委员会都是在孙俊英家召开。这是因为,支部宣传委员孙俊英的丈夫江仲亭也是共产党员,住地僻静,家里又无别人。这孙俊英是位二十八九岁的女人,因为从小没干过粗重活计,也没生过孩子,又会修饰,看样子比实岁更少嫩些。她个子挺高,细条身材,头发擦着麻油,皮色白黄均匀,一层薄粉蒙住了脸上的雀斑。只不知为什么,她不管有病没有,一年到头前额上总并排着三个火罐的紫痕。
象往常一样,孙俊英迎接这次来开会的第一个人,又是哼着《解放军进行曲》的武装委员江水山。
“呀,大兄弟!又是你模范,嫂子早在迎你啦!快上炕坐吧!”孙俊英满脸堆笑,亲热地招呼道。
江水山坐到炕前的凳子上,瞅着桌上的剩饭问:“仲亭哥出差回来了?”
“啊……”她有些脸红,沉吟一霎道:“大兄弟,你还不知道你哥的身子?肩膀的伤口又发啦!”
“发啦?”江水山惊疑地说,“那伤口好了有两个年头……”
“唉,谁知道呢!”孙俊英忙插断他的话,“这几天伤疤又发紫啦,怕是挑东西压坏的。今早上派他去抬担架,我把干粮都预备好了,可谁知他……大兄弟,我怎么能让你哥去呀?
要不,你们好批评我不爱惜荣誉军人啦,哈哈!“”那他上哪去啦,还不回家吃饭?“水山的声音很沉闷。”他那人的牛脾气,你还不知道?“孙俊英两手在胸前交叉地握着,很轻快流利地说道,”他的手一时也闲不住,老想多打点粮食增加生产。我看哪,不是你嫂子夸女婿,下次选劳模,你仲亭哥真能算一个……“
“下地这时还不回来?”水山的声音有些烦躁了。“唉!”她叹息地说,“怕是在西岗上开那点荒,你还不知你哥那牛脾气?一件活干不完是不住手的。”
江水山生气地说:“出差怕累,下地倒不在乎。”“啊,大兄弟!”孙俊英急忙插上道,“说起来你嫂也生气,他呀,就是那个牛脾气,你还不知道……呀呸!你这猫东西……”她忽然叫着,奔西间赶猫去了。
江水山的耳朵比一般人的都灵敏,他可没听到西间有任何一点响动。他心里很烦闷,很生气。
江仲亭和江水山是叔伯兄弟。一九四一年春天,水山鼓动了仲亭,甩下给地主干了五年长工活的镢头,一块参加了八路军。弟兄俩一直在一起。在日本鬼子投降前夕一场攻打县城的激战中,江仲亭为抢救负伤的排长江水山,也挂了彩,两人一块进了医院。当失去左胳膊的江水山复员回到村,江仲亭已在家结婚三个月了。对一个穷哥哥成了家,水山当时感到高兴,两个人——应该说加上嫂子孙俊英——来往仍是亲切。可是水山越来越觉得仲亭变了,他只顾种自己的地,搞自己的日子,不愿当干部,很少过问村里的工作。水山和他谈,批评他,仲亭软绵绵地应答着,但行动依然故我,没有转变。水山有时火了,跟他吵嚷,可是仲亭闷头听着,想打架也打不起来。就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渐渐疏远了。对于嫂子孙俊英,江水山也说不上冷热。她在村里是妇救会长,党内是宣传委员,工作积极,嘴也能讲。他有时对她的工作满意,有时对她的絮叨又很厌烦。孙俊英向党支部和水山声言过,江仲亭这个党员包在她身上,她一定使他落后不了。当然啦,做思想工作不能急,她要慢慢来……“啊,大叔来啦,这末快!哦,后面是江合叔呀!支部书记、指导员在前,组织委员、村长压后,配搭得真好!哈哈……”孙俊英这一阵尖利的说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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