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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帐帘浸染着深青,透过去,可见房顶朱漆的雕梁。
月影飘曳,所有的影像半是阴暗,半是真实,模糊地溶入黑暗。
这是——哪儿?
秦青猛地坐起来,用力揉着眼睛。
这分明不是自己的房间!
“你醒了?”门自动打开,夜色加深了来者的轮廓,他一步一步走到跟前,秦青失声:“封……大人?”
“记性不错。”
他忙翻身起来跪着:“小的不敢。小的……怎么会在这儿?”
封德彝“嘘”了一声,伏身过来:“夜深了,睡罢。”
他望着他,双眼迷茫:“封……大人?”
红衣滑落,颈畔哄上温暖的气息。他又重复了一遍:“封……大人?”
封德彝停了动作,看向清秀而精致的少年:“事到如今,你还不懂?”
“不!”指尖颤抖,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他一把推开身上之人,跌跌撞撞下床:“不!”
门早就紧紧关上,任他怎么敲打也无济于事,他返过头,带着绝望:“我是人,不是样器物!”
“哦?”封德彝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他对你这么说的?只可惜,人有时候,反而比不上一两件器物啊。”
晶莹的面孔已被冷汗濡湿,渐渐的,他眼中的剧痛转化成了然,最后,低下头去,缓慢的,一缕鲜血自唇角流了下来。
封德彝终于变了神色,冲过来强力掰开他的嘴。少年微笑着,喷出满口鲜血。
“你!”封德彝从未如此又急又气,忙将他抱至床上,连声呼唤来人。
无力地阖上眼。
一种厌倦如烟的情绪,一点点升腾上来,掏空他的生力。心中,没了人烟。
于都斤山,突厥大汗牙帐所在地。
天气越来越冷。
幽州强攻未果,颉利挥军北撤,一路掳了不少过冬物资,然后下令暂时休整。
成群结队的毡车毡帐顿时遍布山南山北,男人们喂马造车冶铁铸铜,女人们放羊编线织布制裘,真正的上马为兵,下马为民。
这几天颉利组织了一帮高层天天围猎,什钵苾当然也在被召之内。安逝百无聊赖,想想天气怪冷的,围场必然聚集了许多人,去凑凑热闹也不错。于是骑着匹突厥马出发了。
没等靠近,果然发现一大帮人,槊纛端引,戎马甚盛。
安逝张目看看,中央一人著绿绫袍,露发,额上裹了一根一丈来长的帛练,搭在脑后。周围密密麻麻恐怕不下两百人,皆穿着裘袍,手持弓箭。
绿衣人该是颉利。她被风吹得抖了大半天,就仅见他放一箭射一鹿,剩余时间全在跟别人说话。真是的,这年头还兴领导讲话这套,不好玩。她嘟嘟嘴,掉转马头。
“哎,看公子样貌,莫非是中原人?”
两名女子立在马后。
她们穿着胡服骑射衣装,却梳着汉人发髻,侧坐鞍上。一人看来三十多岁,柳叶长眉,隐有一股迫人仪态;另一个年纪颇轻,容貌清瘦。
“两位是?”她拉缰让路。
年长一位只笑笑:“难得。公子过来围猎?”她说话的节奏不急不徐,像是受过训练般,恰到好处。
安逝答:“看看而已。”
年长的点了点头,就这么一动作,也给人仪态万方之感。
安逝估摸这人有些来头,双手作个揖便欲离开。双方交叉而过,猛然听到年轻的那个道:“母后,我们一定要参加萨满祭天的仪式么?”
她震住。今天神抓萨满会祭天?二哥怎么没告诉她?
边想已经边跟在她们后面。
两母女穿过重重人潮,颉利身侧一名女子看到,笑着迎接了她们。
安逝想起了那句“母后”,再看颉利周围突厥大小官员一副视她们无物的样子,心内猜测,那个年长女子,怕是隋炀帝之发妻,萧皇后。
算来她也该有五十了吧,竟只看得三十出头,实在是驻颜有术。
跟在她身后的是义城?不对,年轻的那位一看就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决不是突厥可敦。
那么,那位迎接萧皇后母女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了。
对义城公主这个人,史上历来褒贬不一。在汉人眼里,一个女子先后嫁了启民、始毕、处罗、颉利父子兄弟四个,即使是延承突厥蒸婚祖俗,也未免流于道德之外,为礼法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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