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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听到了,便踱过来打听他的消息,少不得嗟叹惋惜一番。
周少棠他们的座位临窗,窗子是碎锦格子糊上白纸,中间嵌一方玻璃,望出去一株华盖亭亭的不凋松,春秋佳日,树下便是极好的茶座,陈老板指着说道∶『那株松树下面,就是胡大先生同王抚台第一次来吃茶、吃酒的地方。王抚台有一回来过,还特为提起,这句话十七八年了。』
『王抚台如果晓得胡大先生会有今天这种下场,只怕他死不瞑目。』杨书办感慨不止,『这样子轰轰烈烈的事业,说败就败,真同年大将军一样。』
『比年大将军总要好得多。』周少棠说∶『至少,性命之忧是不会有的。』
陈老板接口说道∶『就算没有性命之忧,活得也没意思了。』
『是啊!』杨书办深深点头∶『爬得高,跌得重,还是看开点好。』
就这样一直在谈胡雪岩,直到酒醉饭饱,相偕下山,周少棠方又提到唐子韶,『我答应过他,只算两万四千银子。』他说∶『你同马大老爷去说,要报就报这个数目好了。』
『好的。』杨书办说∶『不过,你应该同胡大先生去说说清楚,现在是照他的意思,看在唐子韶小老婆分上,特为少报。我们三个人是随公事。不然,他只以为我们从中弄了多少好处,岂不冤枉。』他又加了一句∶『这句话请你一定要说到。』
由于杨书办的态度很认真,周少棠决走到元宝街去一趟。胡雪岩已经不会客了,但对周少棠的情分不同,仍旧将他请了进去,动问来意。
『你说的那匹「瘦马」我见过了,亦就是见一见,没有别的花样。』周
少棠说∶『他亏空至少有八万银子,照你的意思,打了他一个三折,公事一报上去,当然要追。追出来抵还你的官款,也不无小补。』
一听这话,胡雪岩的眼圈发红,『少棠,』他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从出事到现在,再好的朋友,都是同我来算帐的,顶多说是打个折扣,少还一点,没有人说一句,我介绍来的那笔存款,不要紧,摆在那里再说,帮我去弄钱来的,可以说没有。其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古应春,帮我凑了二三十万银子,应付上海的风潮;再一个是你。古应春受过我的好处,大家原是有往来的,象你,该当凭你本事弄来的外款不要,移过来替我补亏空,虽说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不过,我看来这两万四千银子,比什么都贵重。『
『大先生,你不要这样说。从前我也受过你的好处。』周少棠又说∶『今天中午,我们在城隍山吃油蓑饼,还提起你同王抚台的交情,只怕他听得你有这一场风波,在阴司里都不安心。』
提到玉有龄,枨触前尘,怀念故友,胡雪岩越发心里酸酸地想哭,『真正是一场大梦!』他说∶『梦终归是梦,到底是要醒的。』
『一个人能够象你做这样一场梦,古往今来,只怕也不过数得出来的几个人。』
这话使得胡雪岩颇受鼓舞,忽然想到他从未想过的身后之名,『不晓得将来说书的人,会不会说我?』他问∶『说我又是怎样子地说,是骂我自作孽,还是运气不好?』
『说是一定会说的,好比年大将军一样,哪个不晓得?』
这使得胡雪岩想起年大将军赠妾的故事,心中一动,便笑一笑说∶『我哪里比得上年大将军?不讲这些了。老弟兄聊聊家常。少棠,你今年贵庚?』
『我属老虎,今年五十四。』
『嫂夫人呢?』
『她属羊,』比我小五岁。『周少棠说∶』照道理,羊落虎口,我应该克她,哪晓得她的身子比我还健旺。『
『你也一点都不象五十几岁的人。』胡雪岩说∶『嫂夫人我还是年纪轻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我看你就有点怕她。现在呢?』
『都一把年纪了,谈啥哪个怕哪个?而况┅┅』
『怎么不说下去?』胡雪岩问。
这是因为说到周少棠伤心之处了,不愿多谈,摇摇头说∶『没有啥。』
『一定有缘故。少棠,你有啥苦衷,何妨同我讲一讲。』
『不是有啥苦衷。』周少棠说∶『我们的独养儿子┅┅』
周少棠的独子,这年正好三十,在上海一家洋行中做事,颇得『大板』「的器重,当此海禁大开,洋务发达之时,可说前程如锦。哪知这年二月间,一场春瘟,竟尔不治。周太太哭得死去活来。
周少棠本来要说的一句话是∶『而况少年夫妻老来伴,独养儿子死掉了,我同她真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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