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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有了一张全家福,民国十二年的秋冬起,它被摆在照相馆最出众、最显眼的位置。
谁也料不到。北平的风和雨去得多快,它就来得多快。
一夜之间,到了第二天,各大报纸上统统出了号外,“皖系府调查处用人不严,人员连夜出逃河北”,这条半真半假的消息传遍了北平。街头巷尾议论的人很多,譬如唐师傅端着锅出去买酸豆汁的时候,就听见街上好几个人猜测纷纷,亦有人担心时局再次乱起来,携家带口地出来买粮、买面。
大家都照常地工作、生活,可心里都悬着一根筋。
报社社员的最大特点是能写,以假乱真、以真写假,都非常在行。短短一上午,这消息就传到陆亦嵘耳里。
他立刻暗地查问了怎么回事,致电给内务科程科长:“老程,你看不看报?我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二少还不知道?您那调查处可都是高人哪!混进去三四个直军细作,您自个儿不知道?亏得总长查得快,这四个人审完了,死在牢里头!”
陆亦嵘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死了就好,没有逃进河北就好!他说话也有了底气:“那我问你,报上写的什么玩意儿?”他拿起报纸照着读:“‘皖系府调查处用人不严,人员连夜出逃河北’,这什么玩意儿?这是诽谤!你不是说他们死在牢里头,怎么还出逃河北?”
程科长笑了一声:“兴许是狱卒想赚点小钱,到报社瞎说几句,谁知道呢?陆二少,您和我发火没用,这报纸我写的吗?”
陆亦嵘想要说话,却被他抢了先:“那四个奸细,好家伙,偷出去三万块钱想买军火,在北平来个‘大破坏’,他们直军再来个内外夹击!幸亏给查出来!陆科长,这些人在您麾下,您竟不知道?高,您真是高!”
电话“啪”地一声挂了。
陆亦嵘脸色很不好看,他来不及和姓程的生气,自个儿在心里不断地想:三弟知道么?拿人、动刑,可都要听他的意思,不错,他铁定知道了。
他担心自己的地位难保!
陆亦嵘想了一整个下午,把每一处细节都想的很妥当,确保自己不受到波及,也不被冠上失职待查的罪名。
快要到晚上的时候,他打了一通电话到调查处:“叫你们赵处长上来见我,马上!”赵麻子一早就听说了报纸上的事儿,心里预感到几分不祥,于是把自己能够搂到的钱、金银、存款,全部换成外国银行的一百块支票,贴身带在身上。
赵麻子这才去找陆亦嵘,低头哈腰:“二少,您找我?”被陆亦嵘兜心踹了一大脚:“你敢唬我?调查处的奸细,不是你带进来的?”
赵麻子疼得直吸气,只差给他下跪磕头:“我,我不可不敢!二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按您吩咐的呀,凡是有本事、有才的,都能招进来。我怎么知道是奸细。二少,二少!”
陆亦嵘看着他本就不高的身材几乎蜷成虾米,几乎要趴在地上发抖,心里没由来就觉得恶心。
“搜他的身!”
立刻有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按住了赵麻子的手脚,赵麻子边解释边挣扎,被带着枪的小兵打了一个嘴巴:“老实点!”
他像死鱼一样动弹了几下,全没有人理他,只顾从他身上搜出些东西,一起扔在地板上:怀表,清凉膏,两三张外国银行的支票,调查处的花名册、和文件。
陆亦嵘踢开其他东西,弯腰拾起名册和文件翻了翻,等到看到那几张外国银行的支票,他的脸色越发可怕。
赵麻子不是赵傻子,他预料到了可能将要发生的危险:他带着支票,即使将来被罢职,好歹也捞到一笔;他带着调查处的名册和文件,一旦陆亦嵘要他吃牢饭、关禁闭,他也有可以谈判的资格——你调查处的命脉,在我这里呢!
可他没料到陆亦嵘把他也看作奸细。
陆亦嵘把文件紧攥在手里,灯光照着他的半边脸,脸上的肌肉都起了细微的、愤怒的抖动:“带他走,抄他的家!”
好几管冰冷的枪口立刻抵住赵麻子的肋骨:“快,走!”
赵麻子吓得浑身筛子似的抖动,僵直着身体脚下自动地跟着他们走。他久混市井,早就听说军阀里对待奸细、叛徒的方法,再扭头看陆亦嵘的表情,心里死灰一样绝望起来。在半个钟头前,他还是赵处长,但现在,等着他的可能是动刑、禁闭,可他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麻子开始往坏了想,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被枪毙的危险,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的心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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