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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旁,倾听着,颤抖着,轻々拍抚他的肩膀,试图减轻他的恐惧感,把他送进梦乡。饱食之后的秃鹫栖息在周围的婆罗双树上,一面鼓翼拍翅,一面发出yin惨的呱叫,腐烂的尸肉散发着恶臭,莫名其妙的孤寂感恐怖地揪着他的心,这样一种处境还从来没有人向他介绍过,太不可思议了。
他过去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在此之前还不曾遇到什么东西值得他害怕,同时,阿克巴大叔教导他:一个男子汉永远不能露出惧sè。再说,从气质上讲,他是个勇气非凡的孩子,他在穿越丛林沙漠和荒山野岭的露营队生活中对不断光顾的野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不明白西塔为何抽泣和颤抖,为何不允许他接近“伯拉大人”,也不明白阿克巴大叔和其他人都出了什么事情。他知道他们都死了,因为他过去看到过死的情景:一次,阿克巴大叔特别让他一同登上“摩天鞍”(猎猛兽时搭于大树上的高台——原注;印地语machan的音义讹译——译注)去观看猎虎,他看到了老虎怎样中弹身亡。从高处看到了打到的其他猎物;看到了前一天被老虎追下山吃掉后扔下的山羊和小水牛残骸。还看到过为下锅而shè取的黑兔、野鸭和鹧鸪。这些动物都死了。但它们的死肯定和阿克巴大叔的死不一样!那些会走路,会说话,会给人讲故事,并且被别人爱慕和敬仰的人死了必然有某种不可磨灭的东西留在世上。但这东西到哪里去了呢?这完全是个谜,他理解不了。
西塔把原来保护露营队的“堡码”(印地语boma的音义讹译,即军营用以防御猛兽的篱障——译注)上带刺的树枝拽回来,围绕着她的帐篷高々地撂了一圈。她采取的这种措施很是必要:午夜时分有一对当仁不让的豹子赶跑了豺狗和鬣狗前来进行美餐,黎明前从婆罗双树外面的丛林里还响起了一阵老虎的呼啸,待天亮一看,它留下的足迹离简单的荆棘围障还不到一码远。
这天早晨找不到牛nǎi,食物也少得可怜。西塔只好给孩子喂了几口剩下的“杂伴儿醍”(印地语chuppatti的音义讹译——译注)——印度死面薄饼——碎末,然后,她把几件属于他们的东西包成一捆,拉着他的手,将他领出了恐怖、凄凉的露营地。
正文 第二章 大起义(1)
西塔最多不过二十五岁。但看上去足有实际年龄的两倍那么大,她年々妊娠,一连生了五个孩子,加上这些孩子全都夭折所造成的极度悲伤和失望,致使她未老先衰。她一不会读书,二不会写字,天资也不算聪慧!可她勇敢、忠厚,还有一颗慈母的心,希拉里送与她的钱她从未想到过要据为己有,对希拉里的命令也从未产生过不想服从的念头。从希拉里的儿子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欢他,现在希拉里已把这孩子交给了她,嘱托她送他回亲人那里去。眼下再没有谁会关心“叭叭艾什”,只有她自己:她要为他负责,不能让他失望才对。
她不晓得谁是他的亲人!也不知到何处去寻找他们,但她没有为此过分忧虑,因为,“叭叭艾什”的父亲把大部分行装存放在德里大本营时,她不但记下了那座房子的门牌,还记下了房主——一位上校大人的名字。把孩子送到德里,交给阿巴思诺特大人和他的夫人大人,他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妥的;到时候这孩子准离不开她这个“阿娅”(保姆——原注;印地语ayah的音义讹译——译注),西塔还能和他待在一起。尽管德里位于遥远的南方,但她始终相信,他们是能够安全抵达的,可是当她从锡盒里取出她有生以来从未见到过的那么多钱后,她变得谨慎起来,害怕在路上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就给艾什穿上了身边最破旧的衣服,并告诫他,不管走到哪里,每次见到陌生人都不准说话。
艾什的身子很重,她背着他只能走很短的距离,别看这孩子挺壮实,让他步行一天也走不了几英里,所以,他们来到莫卧儿人首府的城郊时已经是五月了。这个季节的天气在往年是挺凉的,可眼下越来越热,炙人的长昼减慢了他们的行速。对于这种跋涉,艾什没有怨言,觉得很满意,因为他打生下来只知道四处漫游,早已适应不断变换的周围环境。他生活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些人:西塔、阿克巴大叔和“伯拉大人”,以及达亚?拉姆、卡泰?辛格、斯瓦布?古尔、塔拉?昌德、顿瑙,还有其他十几位;虽说这些人全都死了,只剩下西塔一个,她必竟还在自己身边——整个印度和印度的谙熟风光依然伴随着他们。他们缓々前行,在沿途的村镇里买些吃的,为了避免盘查,有意露天歇宿;当尘埃弥漫,其黄如金的暮sè地平线上灵飘魂荡似地显露出德里的城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