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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现在死,也足够了。
却还是想多呆一会儿。这样的味道,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气息,都要记住,下辈子才能再遇见。不奢求相爱了,能遇见就好。
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闷得李桑头又开始疼了。
“我们是要去哪。”老男人问道。
“到了就告诉你。”沈绛合亲昵地整理了一下李桑的帽子。
“哦。”
“嗯。”
“沈绛合。”
“我要死了。”李桑突然说。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明明都要死了,还在期待着。自私地期待着这个人的不离不弃和他的深情。
沈绛合深深看了李桑一眼,神色带着点宠溺的无可奈何:“为什么会想自己死呢?”
“哈。”李桑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命偿命,理所当然?还是人老了都是要死的?他想他想了一辈子,负担着太累太苦又太甜蜜的回忆,已经足够了?
他该怎么回答。
“你舍得下我?”平日寡言的冷酷男人沉着嗓音低声附在李桑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李桑。你是最爱我的,从第一眼看到我,你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哈。”男人温暖湿润的嘴唇靠得很近,呼出的气息几乎是诱惑的,李桑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想吻上去。
第一次见沈绛合,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晴天,大概是个下午,沈绛合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骄傲的美貌和寂寞的神色。
大概就一见钟情吧。
“李桑。”沈绛合轻啄着李桑的耳垂。那里依旧敏感脆弱。
“我爱你。”
沈绛合抱着瘦弱的老男人,安静地说。嘴唇便触到了泪。
“这。。。这是不对的。”李桑压抑这喉咙的酸意,看着沈绛合说道,“这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嗯?”沈绛合认真地和李桑对视,声音温柔到令人落泪,“你说,为什么不对。”
“因为,因为。”
“嗯。”
像被掐住喉咙,李桑喘着气。他脸色惨白,神色茫然又痛苦,像陷入了恐怖的噩梦里。却一直看着沈绛合,拿那双悲伤绝望的眼睛。
看得自负如沈绛合,都想要跟着落泪。
你不知道你姐姐扬起的头发和裙摆有多惊艳,你不知道她看向我的时候那凌绝的眼光,你不知道你姐姐溢出的脑浆和鲜血是滚烫的,她那么骄傲的人,脸血肉模糊看不出样子,四肢支离破碎,所有人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我抱着她,想把她破碎的头盖骨合上,你不会知道,我竭力把脑浆塞回去了,但是脸怎么都擦不干净。你不知道,你姐姐扭曲着四肢,眼睛看着我。
她说,你们不得好死。
你是她唯一的弟弟,所以她只有我死就够了,只要我死了,只要我死了,只有我下了地狱。那禁忌的爱恋,罪孽的结合,阴暗的背叛,来自至亲的的痛恨。
你就永远不会知道。
你永远都不能知道。
我只有死。
他说不出口。
李桑用胳膊捂着眼睛。他只有一遍一遍地说。
“这是不对的,我不该来见你。我不该回来。”
他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沈绛合抱着他。想狠狠地把怀里的人揉到心里,缓解他心脏无药可救的疼痛,又怕碰碎了他,这个人经历什么,为什么离开,姐姐的死跟他什么关系。
他不信命运,却总被命运牵引折磨。
“分离转换性障碍,由精神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暗示或自我暗示,作用于易病个体引起的精神障碍,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癔症。”
“虽然这类大部分患者都能凭借心理和药物治疗康复过来,但是李先生,属于特别严重的分离性漫游。也就是说,他并非得了绝症,而是他自己用自己的意识自杀。”
“只是奇怪为什么没有用其他方式自杀。啊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用其他方式,我们还能控制和避免。但是李先生臆想自己的死亡,拒绝进食和治疗。”
“我们就无法清楚,他会在什么时候,给自己下死亡通知书。”
“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李先生这样的病人。这类病人极致脆弱又极致坚强,他们的思维在不受控制地自杀,但是他们又凭着人类的本能在抗拒着死亡。他们的精神矛盾又痛苦。在那段痛苦的回忆里挣扎,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