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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言不发,将浮生的那只茶杯拂到地上,只听的哐噹哐噹一阵脆响,杯子已跌得粉碎。浮生和谦嫔跪得最近,瓷片溅在两人手上,火辣辣地痛,但是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幸好浮生的帕子已经吸去大部分的水渍,再加上笔触简洁,虽然墨汁已经晕开,反而更添几分淡泊自在,似乎画中人随时会回过头来,含娇带笑地说上一句话。
廊下一只鹦鹉忽然长长叹息一声,念道:“人生常恨水常东。”大约教它的画师喜欢长吁短叹,这鸟儿的声音中也有无限欷殻АX范G心中一动,想起她当年讲故事时的娇俏模样,又忆及画这幅画的心情,脸色不由缓和下来。
浮生见那双兰缎羊皮黑皂靴一直停在案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见皇帝满脸温柔怜惜,深深凝视着画中人,只觉下巴上一阵剧痛,忍了许久的泪水象开了闸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一只八哥忽然展开喉咙,歌声清越而爽朗,过了一会儿,其它几只鸟儿也随声应和,空旷的大殿顿时热闹起来。只是众人听在耳中,越发感觉惊惶难堪。宁妃忽然爬上前抱住皇帝的腿,哀哀痛哭,“臣妾不是故意的,求皇上饶过臣妾这一次。”声音凄酸,令人不忍再听。
皇帝也没有说话,回头吩咐人把绢画拿到养心殿,一脚踢开她,大步而出。端罩的下摆猛力从浮生脸上拂过,寒玉簪自发间滑落到大理石地面上,铮铮作响,细细的低鸣久久不绝。然而那声音还是渐渐黯下去,黯下去,一会的功夫,耳畔只剩鸟儿寂寥的啾鸣。
还自惜
屋内尽管烧着两盆炭火,暖意融融,但是浮生却感到说不出的凄凉寒冷。她知道,心底那些遥远而渺茫的希望,正在化为泡影,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消失掉,也许再也找不回来。
“云笙,今晚你陪我睡吧。”
云笙铺床的手一顿,笑道:“可是天气太冷,一个人睡不着……好了,奴婢知道了,我先打水给您梳洗。”
梅花冷冷的香气在屋内悄悄流动,恍如女人裙踞当风而行,凄艳哀婉,又绮靡动人。浮生总是听见耳边有悉悉窣窣的声音,再也忍耐不住,“那画中人是谁?”
云笙吓了一跳,以为她在说梦话,转过头来,只见枕畔的人明眸如水,只好悄声说:“奴婢虽然是皇上藩邸的旧人,可也不大清楚。听人说,好像是已故的年妃娘娘。”
浮生沉默了片刻,“年妃娘娘在湖心小居住了很久吗?”
云笙刚刚松口气,不料听见更可怕的一句,几乎惊得呆过去。连忙起身走到外间,见嫣红和碧玉睡在隔间,断不会听到自己的说话,这才放下心来,小声说:“年妃娘娘从未住过湖心小居,您这是哪里听来的话?”
浮生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浑身闷热难受,额角渗出一层汗水,眼冒金星。她闭上眼睛,可仍然睡不着。于是披衣走到屋外,在庑廊的木榻上坐下。大约是由于积雪未化,地上忽然漫起一层薄薄的雾,淡淡的月光浮在空气里,似乎伸手就可握住。错觉就是这样产生的——永远不可能抓住月光,永远失去了抓住幸福的机会。
浮生的眼睛里水光闪烁。
这雾气来得突然,去得也从容。就像一片浮云的阴影,缓缓流过朦胧的星空,流过寂静的长廊,流过寂寞无人赏的清浅梅香,流过高大的朱瓦红墙。等到它完全消失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一线曙光。
天亮了。
浮生回到房间,对镜凝视半响,轻轻将额头的鬓发撩上去,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然后躺在床上,阖上了眼睛。
珍珠惊得跳脚,“你们在外面站了一晚上?”
云笙一脸苦笑,“何止是站,完全是冻了一晚上。”她叹了口气,“当年年妃娘娘知道那幅画的真相后,也在风露中立了一宵。”
珍珠连忙掩住她的嘴,“还说我话多惹祸,我哪一句有你这句惹的祸大?”
从往日的回忆中显现出来的年妃还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齐妃和熹妃正在咸福宫闲话家常,如意馆的风波已传遍整个后宫,两人脸上都带着会心的微笑。说了会子话以后,齐妃看看门口的小环,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她嫁到藩邸时也是这个年纪,以为皇上画的人是她……”
那是康熙四十七年的事情。年妃随她哥哥年羹尧进京,第一次来藩邸时,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发髻上簪着两朵水仙花。由于知道她哥哥带她来的原因,看着这张美丽飞扬的面孔,众人都有些沉默。
然后,他从外面走了进来,突然看见这个背影,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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