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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重的人情礼节早已不堪重负,一接到请柬,就如接到罚单,满脸客气之下是满心焦急。基督教的传播,大概很大程度上正是依托了这一类助人省钱的招。
基督教在这里也叫“耶稣教”,因读音之误,还有“耶师教”或者“一师教”一类异名。信教者也有“基督和尚/尼姑”或者“耶师和尚/尼姑”乃至“一师和尚/尼姑”一类俗称。人们对洋教的出现说不上有多大的反应。看见教徒们偷偷地串门聚会,大家觉得那就像党团员政治学习,过组织生活,无非也是劝人向善,倒也不坏。有些人入教以后心静了一些,少了些伤肝炸肺的焦躁,身体颇得补益,也不是没有可能。
教徒们只是在某些细节上引来非议。比如说,当基督和尚可以吃肉,只是不可以吃血。这是不是专拣好的吃?不戒荤腥也能当和尚,也太舒服、太便宜了吧?又比如说,有个教徒抬猪时断了草绳,不去另外找草绳,反而跪到路边祷告上帝。另一个教徒没法把手扶拖拉机发动起来,不去检查油路和气门,反而跪到路边祷告上帝。大家都觉得可笑:基督菩萨未必那么神通广大,还能把断草绳接起来或者把死机器发动起来?
60 一师教(2)
贤爹最反感的,是耶师教居然宣扬“普天众生皆兄弟姐妹”:“呸,爷就是爷,崽就是崽!一千年也莫想变!一万年也变不了!怎么成了兄弟呢?宝伢子胆敢没上没下,老子一巴掌把他刷到墙上去!”
宝伢子是他儿子,不久前信上了耶师或一师。听老子这一骂,他吓得在外躲了两天不敢回家。
有一天,宝伢子带着三个陌生的后生,一律西服革履,骑着摩托一溜烟来到我家。陌生人自称是邻县的中学教师,专程前来拜访我。他们在阶前坐下,翘起二郎腿,接过茶,接过扇,对端茶的主妇看都不看,更顾不上说一个谢字,开口就大谈这个世界有三重天和九重地;谈地球大一点不行小一点也不行,只能这么大;谈光速慢一点不行快一点也不行,只能这么快……把我说得云里雾里。
其实,他们不是科学院院士,不过是基督徒,刚才的开场白不过是赞美上帝创世的奇妙,目的是劝我入教。他们接下来历数入教的好处,包括癌症病人不治而愈,哑巴可以说话,瘸子可以跑步,连做生意都财源滚滚,总之有百利而无一弊。这在我听来,有一点推销减肥茶和壮阳药的味道,有一点非法集资的味道。
我说宗教确有静心养身之效,比如中国佛教与道教……没料到我一提佛教就惹恼了来客。个子最高的一个冷笑着打断我:“你这还是马克思主义,太过时了!太可笑了!我问你,一个人有几个父亲?难道一个人可以两个父亲?三个父亲?四个父亲?……你也不想想,你是好几个父亲生下来的种么?”
这是个很雄辩的比喻,把其它假父亲统统给灭了,独尊基督的意思很明白。
“保罗前不久也说过,要尊重###教,尊重印度教……”
对方显然不知道保罗二世是谁(当然更不会知道路德、加尔文、J·拉辛格等等):“那些狗屁话你也信?他们长期吃官家饭,中极左思潮的毒太深了,只会贪赃枉法,祸国殃民,什么事也不会干,将来只能统统下地狱!”
“那你总知道布什吧?布什总统也去清真寺……”
“那是外交策略呵,你懂不懂?就像在战场上打仗,有时候需要冲锋,有时候也需要伪装,需要埋伏。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我同他们谈不清,甚至没法往下谈。每次刚说出一句,就被他们打断,被他们七嘴八舌地堵回来。在这几个毛头小子面前,我只能洗耳恭听,只有接受大批判的份——幸好他们还无权动武,否则肯定把我当“圣战”对象,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气不打一处来。
我轰他们走。“出去!去!”妻子不知我今天为何这般粗鲁,端着一盆刚炒好的板粟,看看我,又看看他们。那几个人都脸上挂不住,神情立刻软下来:“韩先生,我们再交流交流吧?”“你并不了解我们,再听我们解释一下。”“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交个朋友。我们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
我还是拂袖而去。
我后来看到,他们出了院门以后还不走,在门###头接耳一番。其中一个在墙根撒了泡尿,另一个打了一阵子手机。大概终于商定了新目标,他们这才骑上摩托,一溜烟朝公路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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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学者韦伯曾认为新教伦理是资本主义的动力,并有西欧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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