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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7)
已是凌晨两点,陈峰又来到西城区小屋。�
小屋的灯亮了。像一只矇眬的眼睛,在夜里闪耀着慵懒的光。�
陈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深夜的小街上,揉揉自己的双眼,那盏灯,的确亮着。窗上是淡蓝色的布帘。陈峰大步来到窗前。他透过淡蓝色的窗帘,希望能够看到里面去,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陈峰开始敲门。里面一直没有动静。陈峰只好对着门缝叫道:“晓晗!
晓晗!”他不敢大声,夜深更阑,不能打扰了左右的邻居。�
室内,董晓晗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像一具苍白的僵尸。�
那天晚上,她就像现在这样,躺在这张床上,静静地睡了一夜。只是由于心情不好,一直没有开灯,所以,没有人能够证明她在这里。所以,她成了重大谋杀嫌疑人。今天从看守所出来,除了在酒店喝了几杯酒,到现在一直还水米未进。与陈峰不欢而散之后,她一个人跑到一个荒凉的地方,并一直待在那里。�
那是鲁小昆死前待过的地方:老人坡。�
她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怎么走,她让一个出租车司机把她拉去的。那是居于城市边缘的一块荒地。鲁小昆就是在那里,度过了他人生最后一段光阴。黑漆漆的夜里,董晓晗独自徘徊在老人坡荒芜的草地上,露水打湿了她的双腿。�
他去了。他是她的丈夫,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他突然遭人算计,被夺去了生命。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期,他深爱着的女人并没有给他爱,相反不断地伤害他,不仅背叛了他,还向他提出了离婚。他是带着遗憾和伤心走的。他的生命已经变成一缕烟、一把灰,再也找不到了。他是她的亲人。打也好,骂也罢,无论如何他都是她在这个城市里最亲的人之一。他曾经那么关心她,呵护她,他曾经愿意把他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给予她。可是,他再也不存在了。董晓晗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这是一件令她百思不解的事。在看守所里想了二十几天,至今仍然没有结果。在她的印象里,鲁小昆一向人缘很好,做事精细,为人谨慎,极少为自己树敌。在她与他的共同生活里,她也从未听他谈到结过有仇怨的人或事。�
杀人不是一件普通的事。除了傻子,任何人都知道杀人偿命这个简单的道理。生命对任何人来讲都是最宝贵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人冒着偿命的风险,向他伸出这样的毒手?杀人是矛盾斗争的最高升级。尤其这种有计划的谋杀,只有在矛盾激化到无法解决的程度,才会拿生命来做赌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跟鲁小昆有这种无法解决的矛盾?多大的仇,多深的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直到现在,董晓晗才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对鲁小昆的了解也只是局部性的,或者说只有一个侧面。从十九岁认识鲁小昆,从恋爱至今差不多五年光景,她仍然没能全面地了解他。或者说,她对他的另一面,根本就一无所知。也许,正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从来不把不愉快的、麻烦的事讲给她,有痛苦他自己一个人扛着,有快乐才跟她分享,这么理解,对吗?�
现在,警方把疑点都集中在董晓晗身上。因为从表面上看,她与鲁小昆正处于矛盾的激化状态。他们有道理对她进行怀疑。看来,警方对鲁小昆的调查也只是局部性的、片面的,或者是较为肤浅的,他们没有挖掘出鲁小昆真正的矛盾对象。由此可见,那个人,即置鲁小昆于死地的矛盾对象,潜伏在很深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觉察到的地方,一个连警方都难以调查出来的地方。�
警方为什么抓董晓晗?因为他们在车子里提取到了董晓晗的指纹和脚印。这说明那个真正的作案者,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因此,这更加说明杀人者蓄谋已久,同时也说明矛盾不是突发性的,而是旷日持久。而作为鲁小昆的妻子,董晓晗从来没有发现,鲁小昆在外面与人产生过这么大的矛盾,她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就说明,鲁小昆与那人这场旷日持久的矛盾,一直隐藏在水底深处。海面上是平静的,而平静的下面,则惊心动魄,暗藏杀机。�
而且,这种矛盾是不敢公开的,是阴暗的,甚至是龌龊的。要不然,为什么见不得人,见不得阳光,一直深深地隐藏着?要不然,为什么连他最亲的人都毫无觉察呢?另外,鲁小昆为什么私藏剧毒?�
如果在以前董晓晗相信他的理由是“兴趣、实验”,那么现在,董晓晗已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一天真得近乎幼稚的说法。她不能不怀疑,鲁小昆藏毒另有所谋。难道,他想谋杀他的矛盾对象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