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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这个犹太人在为人方面远比与他妻子勾搭成奸的爱尔兰人博伊兰要忠厚善良,有头脑。他曾领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盲调音师过马路(第八章),尤其是对青年斯蒂芬·迪达勒斯的爱护,真是感人至深。
在西欧反犹排犹之际,作者偏偏以布卢姆这样一个匈裔犹太人为此书的主人公,并把他塑造得既富于同情心,又可敬可亲,这本身也是他对他那个时代的挑战。
三
匈牙利文艺理论家卢卡契(1885一1971)在《小说理论》(1971)中,认为文艺复兴后诞生的西方小说,是以探索人类内心世界为主旨的。小说描绘的是内心的探险,也就是灵魂自我寻找的历程。就英国小说而言,他这一论断未必能概括十八世纪以来的所有的小说。但本世纪确实有好几位小说家在这方面进行了大胆尝试,如法国的普鲁斯特,英国的维吉尼亚·吴尔夫和美国的福克纳。其中,以乔伊斯的成就最为显著,影响也最深远。《尤利西斯》是意识流小说的开山之作。
意识流是十九世纪末西方小说发展起来的一种写作技巧。这一名词最早是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在其《心理学原理》(1890)一书中开始使用的,原指人类的意识是流动的,千变万化,而不是固定的,有条不紊的。后来心理分析家弗洛伊德进而提出意识与潜意识的学说。在文学上,则指小说家不加评论地描绘人物通过联想、回忆等内在的思想活动,随时对外界事物所起的反应。也可以称作内心独白。
法国作家纪德在一篇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演讲中,曾指出在十九世纪就已有人用这种内心独白写小说了。除了《罪与罚》的作者之外,英国诗人勃朗宁以及美国小说家及诗人爱伦·坡都曾使用过。自然更早还见于莎士比亚的戏剧。狄更斯在小说里,也曾使用过这种手法。还有一位与乔伊斯同时代的英国女作家多洛泽·瑞查德逊(1873一1957),她著有《朝圣旅程》洋洋十二卷,写的也都是人物的思绪、印象、回忆和感觉,也都属于“内心独白”。
最早启发乔伊斯从内心来描绘人物的是法国象征派小说家爱德华·迪雅尔丹(1861一1949)。他曾在所著小说《月桂树被砍》(1888)中,全面地使用过内心独白。整部小说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描写了一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邀请一位漂亮女演员赴晚宴,基本上都是内心独白。乔伊斯是一九0 二年的一天偕一位遏罗(即今泰国)朋友赴音乐会的途中,偶然在火车站上买到此书的。他一口气读完,颇受启发。他从不讳言迪雅尔丹是这一小说技巧的先驱,后来并与之结识。《尤利西斯》的法译本在巴黎问世时,迪雅尔丹还曾向乔伊斯表示祝贺。但乔伊斯绝不模仿。他在《尤利西斯》中实际上已另辟蹊径。
内心独白是指人物想表达什么,不说出来,只在心里想,然而还是有条不紊的。乔伊斯笔下的意识流则捕捉人物头脑中那毫不连贯,变幻无常,东一鳞西一爪的思绪。它凌乱芜杂,漫无边际。令人惊奇的是,这部主要以布卢姆为主人公写都柏林几个市民从早晨八点到午夜共十八小时的活动的小说,一方面纷纷扬扬,而在结构上又是最周密严谨不过。
常有人把意识流同心理分析混为一谈。其实,心理分析乃属医学范畴。当然,文艺批评家也可使用这一方法来分析作品中的人物心态。说来真巧,乔伊斯写《尤利西斯》时,心理分析在欧洲正方兴未艾,而乔伊斯所侨居的瑞士苏黎世,又正是心理分析大师卡尔·容格(1875一1961)的故乡。他们两人有过交往,但是谈得并不投机。容格读完《尤利西斯》之后,曾给作者写过一封毁誉参半的信,说:“我花了三年时间才读通它。我很感激你写了这么一部大书,我从中获益不少。但我大概永远不会说我喜欢它,因为它太磨损神经,而且太晦暗了,我不知你写时心情是否畅快。我不得不向世界宣告,我对它感到腻烦。读的时候,我多么抱怨,多么咒诅,又多么敬佩你啊!全书最后那没有标点的四十页'按:指第十八章中摩莉的独白'真是心理学的精华。我想只有魔鬼的祖母才会把一个女人的心理捉摸得那么透。”容格最后这句话似是称许,又似是调侃。他说三年才把此书读通,并非夸大其辞,再也没有比我们这两个中译者更有同感的了。
理直德·凯因在《寓言式的航海家》(1947)一书中,认为“乔伊斯就像十八世纪写(格列佛游记)的斯威夫特或后来写《培尔·金特》的易卜生那样无情地揭示了社会的病疾。他描写的是人在空间时间永恒中所走过的道路。他是以显微镜般的准确度来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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