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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他一时不想看慕容喡他们,眼睛向殿外瞧去。外面黑漆漆的雨,无边远际的下着,让他感到一种彻心透肺的寒意。他好一会方能说出话来,盯着慕容喡道:“你们……你们这些鲜卑人,朕那一点对不起你们了?”乍然提高了声音吼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慕容喡极力想说什么,可是嘴唇青乌,半晌都发不出话来。符坚一步步向他走来,慕容喡身子往后靠去,想要避开他,歪得差点靠在地上。慕容评从旁扶住了他,干脆地道:“皇上,我们不欠他什么!”慕容喡听了这话,顿时有了些力量,从地上站起来,平视着符坚清清楚楚地道:“我从前,是大燕皇帝,大燕沦亡于你手,这等国仇家恨,那里有什么情谊可言!”慕容评也站起来道:“符坚,你若真是仁德,为何不肯放我们出城去?你的仁德不过是要旁人作你虏奴的仁德,我们若是感恩,那可就是真的虏奴了!”
慕容评方才说完这句话,脖上顿时一痛,呼不过气来。符坚狰狞扭曲的面孔和欲裂的双目直逼到他的脸上。他用力去推,却如推山崖,腿上狂踢,分明踢中了他,可是毫无用处。慕容评眼前渐渐发黑,就已没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听到窦冲在叫:“天王天王,何必与这贼子生气!拖下去砍了便是!”
符坚终于放开已经快不行了的慕容评,指着慕容喡慕容评他们,脸上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如钢石般,泛着铁青色,道:“窦冲,你去点齐人马,将城中鲜卑人,不论男女老幼,连鸡鸭犬马都给我抓来,一个也不许留!”
“是,抓到那里?”窦冲问道。
“……就到他的新兴侯府,”符坚想了一下,脸上抽痛一般笑着,咬牙切齿地道:“全数坑杀在那里!”
“尽数?”窦冲怕自已听错了,城中鲜卑人足有好几千呢!他看着符坚暴怒的面孔,并不敢再问,只是答道:“是!”他将要退下,符坚喝住他道:“还有宫里的几个鲜卑女人,也一齐拿去!”窦冲寒了一下,象是被冷雨鞭在心尖,顿了一会,方才伏身道:“是!”
窦冲退下后,符坚一时心里象堵住了千重棉絮般难受,他大踏步走到墙前,取了早年所用的一支长矛在手,狂舞起来。“咣!”矛头扫中木案,木案折断了一只腿高高飞起,落下地来,笔墨纸砚散了满室。然后是榻上的褥席,呼呼舞动,抽在一旁伺侯的内待身上,将他们打得痛叫,最后远远的甩落到殿外雨地之中。符坚象只困兽似的在殿中打转,所有碰到他手上长矛的东西都砸得稀烂,俑灯,箧柜,步障,瓷器,玉雕,平日都是极心爱的,此时无一幸免。内侍宫女们远远的躲开,吓得缩在墙角。直到长矛被一股气力束住,符坚方才站定,却见面前之人向他打了个稽首,道:“天王请善自珍重!”原是王嘉。王嘉的眼神清亮,激得他静了一下。
符坚摇摇晃晃退开数步,已是斑斑血迹的双掌越来越紧的握在矛上,喝问他道:“我来问你,这世上什么是天命?谁定下的天命?”王嘉静静地道:“天命便是人命,各人修得各人命!”
“不!我不信,我不信这见鬼的天命。”符坚厉喝,“我符坚施政,有几个帝王可以匹敌于我?为什么天命处处与我作对?那些庸碌无能,鲜廉寡耻的牲畜,为什么反而得意!”矛击在柱上,“嘎”然一声,生生折断,断飞的矛头激射十丈,直直插在了御床当中,床后玉雕的一条戏珠盘龙为之所破,玉屑四溅。王嘉还想说什么,可符坚根本就不再听了。他疾奔入外面席天幕地的大雨之中,昂首狂吼,冷凉刺骨的雨水毫不留情的灌进他眼鼻耳窍。
“我以宽仁待人,却被人以阴毒待我;我以诚心敬天,天却以不公待我,”他衣袍尽湿,腰往后弯去,两腿分张,双臂怒戳,站出一个刑天般的姿式,“天命何其不公也!”斥骂象电光劈开万千顷的雨水,遥遥传了出去。雨在这一刻骤然大了起来,其声如雷,象是天公轰怒,风卷成如实质的水墙,泛着阴碜碜的光,竟将他整个人裹在里面,一时连王嘉也看不见他的身形。
“今夜这样的雨,只怕今生再也不会见了。”王嘉不由得如是想。
“好大的雨呀,怕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雨了吧?”珠贝幌上雨点声峻如钢筝,幌破处水聚为泉,时急时缓地喷吐而出,落入一只缺了半边的白瓷盆里。槐树光秃瘦硬的枝条在风中狂摇,打断了不时抽过的金蛇。慕容苓瑶不知为何自己会在这个雨夜失去了睡意,许久以来,她已经懒得去想任何事情,因此每一觉都塌实无梦。
“或许,”她想道:“是那个宫人的话吧?”她想到看守她的人在昨日诚惶诚恐的地捧上半年来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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