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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吃的就是这个水。它是顺着一个成凹形的树干流下来的。
和主任谈起军民关系。他说他们已动员前边的老百姓搬家,这几乎是每个人的心意。上级规定,饿死一个要负责,死、伤都要负责,死者负责掩埋,伤者负责治疗和我军伤员一样待遇。现在老百姓给我们做豆腐,以此给他们一部分粮食。
看了几张报,晚上和干事们座谈。他们了解情况似不充分。晚上罗工柳来了。他精神愉快,商量好明晨五时半离此到炮阵地去。
十二月一日
晨五时起,主任也早起来送我们。政治处的人全来了,实在叫我们感谢。车走时已六时多了,走了一个多钟头,才听通信员说到了。晨风吹着,很愉快,我很喜欢这样的风来吹我。
这地方原是187师的后方,有一处我仿佛走过。路上敌一架轰炸机出现了,我们看见高射炮连发,我们也没理会这大笨东西。
快到时,炮弹坑出现了,过了几个山头通信员叫停下,忽听一声炮,打在左前侧山头,接着一片锣鼓声,指导员来接我们来了。我说这是怎么搞的呢,敌一边打炮,你们一边打锣鼓,我还以为你们准备什么过年的节目呢,原来是来欢迎我们。接着又一声炮,我们沉着地走到战士的队列前,我喊了一句:“同志们,辛苦了!谢谢同志们。”我们走过去了,还听见他们敲锣鼓,我怕他们有伤亡,叫他们散去。进了一个小隐蔽部,正中有一个炭火炉子。我们坐下,小通信员余炎斌喜滋滋地从我面前经过,满脸喜气,一个小金牙,我一拉他的手,他就劈头说:
“毛主席健康吧!”
我为他突来的问话而感到深厚感情的冲击。我说:“很健康!”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他又问:“祖国的父母身体健康吧!”
他连问了我这两句。
他十分活泼,从我们身边走,故意忍住笑,一走过就哼起来唱起来。我说这小鬼真高兴呀,指导员说,昨天听说你们来了,他一夜没怎么睡,起来好几次。还问,祖国的作家来了我要和他说什么。一时把我感动得什么似的,战士是多么纯洁富于感情!
我想和大家见见面,慰问一番。和指导员谈了一会儿,教导员也来了,他像很抱歉。接着我们就去看战士。他们都在学文化。我们把十二个班全看了,不管他们怎么拘谨不敢伸出手来,我和这些炮手们全握了手。又看了他们住的坑道。坑道较浅,但很整洁,墙壁都用炮弹箱板子镶了。接着,又到炮阵地去。山谷里有一个小村,名店村,刚才炮弹又落到那地方去了。这里老百姓不断有伤亡,九月份被炮打伤六名,亡了一名。我们往山上爬着,就看到几个新炮弹坑,背坡上有几个很潦草的隐蔽部。一个老妈妈孤单单地在那里坐着拣粮食里的什么不洁的东西,怀里放着簸箕。再走两步,有一小堆新土,很小的一堆,一问原来是一座新坟。原来是被炮打死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朝鲜媳妇啊,她辛勤的两手停止操作了。她将不再等她在人民军中的丈夫而到别的地方去了。
走过新坟,山上草还很深,不远就是炮兵阵地,人民复仇的阵地。人们拨开伪装的干树枝叶,才看清这里将山坡劈开了,露出一个大梢门似的洞口,里面由很粗的落叶松的树干支撑着。果然有比步兵更大的气派。我们进去,听到喊敬礼,我们答礼并和炮手握手。这是一门三八野炮,两个大铁轮子,架着一个很长的炮身,炮身是绿漆漆的,有些地方有些疤痕。我扶着它的车轮,情不自禁地说:“它走了多少路啊!”这是座半坑道式的工事,整个被炮占去了,一侧有一个小洞,可以睡两个人,又一侧是放置炮弹的地方。有五六发明晃晃的上了信管的炮弹,在那儿并排放着。墙的一边贴着射表,后侧的壁上设有自做的标灯。柱子上贴着标语:
敌打我打,谁硬谁胜;打败美英,保卫开城。
还有“杀敌立功”、“为祖国开炮!”的字样,白纸写着红字。壁上的小台子里放着小油壶。旁边放着一本一本的识字课本。炮手站在他们各自的位子上。为了当场给我们看,炮车长站在炮的右侧立刻发出“准备”的口令,二炮手说了声“好”,炮车长喊了装填,三炮手就把明晃晃的炮弹,左手护着信管装到炮膛里去,完全和“预备——放”的“放”字同时,嗡的一声,坑道顶震得哗哗地落下土来,一开炮栓,冒出极浓的灰黑的烟。副排长在耳机里问,打得怎样,观测员在耳机里传过来说打近了,接着又打了一发。最后接连发急速射,我看得清清楚楚,第二发炮弹正送进冒出浓烟的炮膛里。
大炮的射击,使人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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