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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不慌不忙,乐哈哈地和家属们热情地打着招呼。老丁说:“我来八委帮助你们学习,从今后,我就是你们八委的人了。”大伙一听,这老太太讲得挺亲热。接着,老丁又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到北大荒来的。”她用手指指胡冬莲说:“我和胡冬莲就是湖南人。湖南,你们知道吧,在顶南边,毛主席的家乡就在那里。这里还有山东、河南的。都是亲姐妹,要互相关怀。听说早先为了谁家打了谁家的一只小鸡,就吵得见面不讲话,以后不要再为一只小鸡打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在宝泉岭农场(2)
从这天开始,每周一、三、五学习,二、四、六打扫卫生,老丁一大早就起来,领着家属把一条又脏又臭的路,铲掉粪便,铺上沙土,修得溜光干净,成为全农场最好的一条“大马路”。都是义务劳动,比上班还忙。
有天老丁找张文豪、胡冬莲商量:农场大忙季节,要动员家属出来参加麦收。可每家都有几个娃娃,孩子咋办?
老丁找到高大钧,建议办个农忙托儿所,就愁没一间房子。高大钧一听,高兴地大着嗓子说:“到底是老区来的,还是你老丁想的周到。”老高马上答应,让总务科拨间房子给她们办托儿所。高大钧说:“这是间旧房,有些破烂,还得靠你们自己动手修理一下。”
老丁也高兴地回答说:“只要拨间房子给我们,别的,我们全包了。”
这间房子就在八委居房马路对面,原先是养奶牛的,房顶透亮,四壁塌落,屋内积雪还有尺把厚没开化。老丁就组织年轻的家属,去草甸子打羊草苫房子。老丁也卷起手袖,和家属们一起在刺骨的泥雪浆里,垒墙堵洞,抹泥,铺地,几天工夫,把一间破烂的房子粉刷一新。丁玲还特地买 红的、绿的彩纸,在上面写着儿童们喜欢的儿歌,贴在四周墙上。孩子入托了,家属们无后顾之虑,仅六委就有33个家属参加了麦收劳动。
老丁还在家属区办起了黑板报,表扬好人好事。板报挂在什么地方合适呢?都是一家一户的。还是老丁出的点子:挂在井台上。家家每天都要吃水,每天都得上井台打水,摇咕噜那工夫,就把黑板报看了。黑板报一出,家属的干劲更大了。
张文豪告诉我:老丁写的《杜晚香》中的人物,就是她在这里交上的朋友。杜晚香的真名叫邓婉荣,是垦区的一位劳动标兵。那时她白天和老丁一起跑家属区,夜晚到夜校扫盲班听老丁讲课。邓婉荣为人好,谁家有困难,她就不声不响地去帮助人家排忧解难;重活苦活,她不声不响地抢在前头干。只要她看到老丁在干活,她总是一步抢过去:“大娘,你这么大岁数了,我来干。”1964年冬天,丁玲就写下了这篇散文《杜晚香》,满腔热情地歌颂献身北大荒建设的北大荒人。当时连《农垦报》也不敢发表丁玲的作品,稿子写好后,丁玲就放进抽屉里。
这年冬天,萝北县妇联主任来农场检查妇女工作,发现落后的八委变成了先进的家属区,就要农场写材料,上报省里树为全省家属工作标兵。有人偷偷告诉这位县妇联主任:“你知道这八委的工作是谁干的?”
“谁?”
“大右派丁玲。”
这位县妇联主任有胆识,也很有魄力:“不管是谁干的,成绩突出,该树的就得树。”
张文豪、胡冬莲分别出席萝北县和黑龙江省的妇代会,代表八委去介绍先进事迹。老丁戴上老花眼镜,连夜给她们赶写发言材料。临走时,老丁从箱子里找出一件短呢大衣,一条兔毛头巾,对她们说:“试试看,看穿着合身不?”她俩个头也不高,一穿正合适。她们就穿上老丁借给的衣服,带着老丁亲手为她们写的发言稿,上县里、省里去介绍六委的先进事迹了。
丁玲在宝泉岭农场这些日子,白天忙家属工作,晚上坐下来看书,读报。未完成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续篇《在严寒的日子里》,一搁将近十年了。1955年批判“丁、陈反党集团”之前,她已经写了八万多字,灾难突然降临,这未写完的长篇著作就只好压在箱子底下。现在,丁玲生活在人民中间,人民给了她新的力量和勇气,于是她萌发了要把这部未完成的著作写完的念头。然而,就在这时,一场更大的灾难席卷中华大地,灾难刮到农场,首先落到了她的头上。抄家、批斗、蹲牛棚,她受到更大的折磨……
北大荒人理解她,从心里尊敬她,在她遭受磨难时,北大荒人暗暗地都在保护她。农场的造反派受到北京来串连的“小将”们的煽动,怂恿一群中学生去揪斗丁玲。她们用高音喇叭,狂呼“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