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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程峰事后所知，这篇报道登出后，该报社一月内收到近百封抗议信！发行量随即一落千丈！就连程峰每次经过报摊看到它家报纸都忍不住甩上两白眼跟摊主哼唧：“××报社还没倒闭么？”

可惜邹龙依旧没有停止他的念叨。

又一次，他话中有话。

程峰至休息室午休时，看见老白姿态端正地半坐在一张报纸上表情若有所思，不禁好笑又奇怪的凑上前问：“老白？你还会看报纸啊？”

老白瞅他一眼，尾巴一挥跳下桌子，硕大的爪印毫不客气地留在了头版头条的标题上：“邹龙住院，谴责医生无医德！”

程峰仔细地看完了这篇文章：

“某些医院的医生极没医德。不尊重病人，不关心病人，还私收贿赂。这样的医生怎么配得上白大褂这件纯洁的袍子？”

程峰完全没觉得邹龙说的是自己。直到欧阳平把报纸摊到他面前质问他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还想不想晋级了？”欧阳平狠狠地瞪着他，“尽惹些不该招惹的人！明知道邹龙是个文化流氓还跟他拧着干？”

“他没证据！”

“捕风捉影就够你受得了！”欧阳平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跟从前一个样？这些年还没把你折腾熟吗？”

程峰微笑：“熟了是会被人吃干抹净的。”

“你——”欧阳平气极反笑，“算了。走，请你吃大闸蟹去。”

程峰却坐在位子上不动，“我约了沈晖！”望望手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沈晖怎么还没来？他从来不迟到的。

难道是在工作中出啥意外了么？霎时间，程峰的脊背都凉了半截。手机忽然在桌面上震动起来，伴着熟悉的音乐，程峰急忙接听：“沈晖，你在哪儿？”

“……”

“你再说一遍……”

“……宋曜死了。半小时前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程峰阵阵耳鸣，目光竟失去焦距。

“今天不是愚人节！”声音干涸得像失了水的橘子皮。

“……已经送往你们医院。程峰！”沈晖带着哭音，“他是跳楼自杀的。”手机滑落。

心口的痛还来不及漫延全身，程峰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在他看来，艺人能做到宋曜这份上，只能完满来形容。

十七岁以歌手身份出道，一炮走红。鼎盛时期突然隐退。两年后复出时已经全然换了新颜投入了电影世界。所谓天才，就是那种想干什么就能干而且还干得很好的人。宋曜凭着自己的天赋很快在表演上开拓出了新的天地，凡是他主演的电影一概大卖！三部文艺片问鼎戛纳电影节，成就了他影视歌的辉煌人生。

四十六岁那年，他再度谢幕。当人们又发现他的名字出现在电影上时，他已经由主演变成了导演。执导的电影，部部卖座。更难得的是他的洁身自爱和从未有过一人或明或暗苛责他的几近完美的人品。

他为什么要选择自杀？

“程峰！”欧阳平吸口气，与此同时他收到了朋友的短信，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你认为我为什么能拿到首映式的入场券？”

程峰茫然地看着他。

“因为我曾是宋曜的心理医生。”欧阳平拉过椅子坐在程峰的对面，神情极其严肃。

“宋曜有什么病？”

“抑郁症。”欧阳平叹息，“你没有跟他接触过，你不知道他有多天真！你也不知道他对工作有多顶真！他甚至对女演员为了主角而向自己投怀送抱都不能接受！能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获得现在的成就简直是个奇迹！他太追求玩美。可是这世界容不下完美的人。”

程峰口中不停地重复三个字：抑郁症。

作为医生，他当然了解抑郁症的可怕。

癌症侵吞的是人类的身体，抑郁症吞食的却是人类的灵魂。

尤其是重度患者。几乎可以感受到世间所有最悲惨的事情全部集于他一身后的痛苦。它可以把人折磨得精神失常、狂躁暴虐，也可以让你无法动弹如临死般的瘫痪。而当你恢复神智后却又清醒地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不知何时还会再度侵袭你！

今年的深秋特别冷。

宋曜隆重肃穆的葬礼后，程峰穿了一季的黑衣。

“今天是邹龙出院的日子。你没忘记吧？”

幸好护士长提醒，程峰捞起病历就往病房跑。

还是应该跟他说些道别的话，顺便叮嘱他以后少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