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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帕自我脸上缓缓滑落,我听着伯缭的话,一瞬怔然。
伯缭又看了我一会,方移开目光,抬手重新拿起书简,眸光专注。
东方莫喝了口茶,揉揉眉,苦笑:“主父先生教导言重,女娃太小,且今夜已足让她伤心无措,怕是不能领悟。”
伯缭卷了卷竹简,漫不经心道:“这丫头聪慧机灵得很,她明白的。”
东方莫看看我,关心:“可有什么要带的,或者要交待的?要不要师父去把爰姑找来陪在你身边?”
我摇摇头,屈膝,抱住胳膊将自己的面颊藏在臂弯。爰姑若跟我走了,无颜身边便没了任何人,连说一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那他该有多孤独,多寂寞,多难过。爰姑不会舍得,我也舍不得。
我想了一会,忽地记起一事,抬头,言道:“我给明姬下了毒,说今晚与她换解药的。”
“明姬会给你真的解药?”伯缭凉凉一笑,睨眸瞟过来,冷冷道,“别告诉我你心慈到连害你之人也放不下,若要回头去救,老夫可当真失望了。”
我弯唇笑了笑,忽地扬袖拂过去,花香自袖里散出,溢满车厢。
伯缭皱眉。
我一挑眉毛,面容静静地,言词淡然:“紫衣侯,不巧得很,你也是害我之人,不妨也尝尝中毒的滋味。”
伯缭直直望住我,黑暗若夜的眸里沉寂一片。东方莫坐在一旁默默瞧着,并不作声阻止,也不出声劝解。僵持片刻,倏地,那容貌妩媚的男子眉眼间微微一松,红唇上扬,笑颜柔美动人:“主君,这丫头是你的徒儿?”
东方莫一笑:“夷光调皮,这不过就是普通的花香。”
伯缭执了执竹简,身子靠向后面,看着我,笑道:“以无生有,让敌人自落陷阱,而后一走了之,害对方寝食难安。妙哉,老夫甚是喜欢。”
东方莫斜眸,看着他,目光微动:“先生的意思是?”
伯缭敛敛笑意,一本正经地:“伯缭不敬,想夺主君师位,亲自调教这丫头,不知可否?”
东方莫笑而不语。
我冷冷一哼,拿丝帕盖了脸,扭过头朝里侧躺下。
丝帕下,我偷偷弯了唇角,笑得古怪而又狡猾。
不想闻名天下的第一谋士也会被我骗过。其一,明姬所闻花香的确是毒,今夜不解短期无碍,半年后她自会瘫痪下不得塌。其二……我既肯随东方莫离齐去夏,自然内心算计不是如此简单。你们君臣谋略缜密,迫得我与无颜痛苦如斯,那我自幼学圣贤之道也深知礼尚往来的道理,去凤翔城看一看,游走历练一番也是好,即便不搅得你天翻地覆,也学做密探给无颜得些有用的情报……
正想着时,眼皮却不由自主地下垂,下垂,脑中困意顿起。
耳畔闻得马鸣声,车厢摇晃一下,随即车轮轱辘响起。有人靠近我,在我耳边笑得快活无比,开口时,那声音又陡然变得暗哑阴狠:“怎么办?老夫素来喜欢先人一步,你既心软不给我下毒,我便用些小伎俩叫你学学什么叫做真正的狠。这丝帕上的毒不仅能叫你贪睡,更会让你整整一月看不见东西,先尝尝当瞎子的滋味好了。乖徒儿,为师教你第一课,出招前要懂得寻彼之意图,谋定而后动。明白否?”
如此行为乖戾之人我生平第一次见,心中气结,却偏偏无力反驳。
一旁东方莫在咳嗽,语气不忍:“主父先生,这……”
“主君,若不让她真正地受过苦难,她便不晓利害。一月失明已是轻的,你若不想要今后她还被别人伤害到今夜这般痛苦不堪的境地话,便先不要心疼,”言罢,伯缭顿了顿,忽又得意道,“放心,如何教导成才的法子我在兰儿身上探究甚多,此道最为有效。再说这一路无聊,她今夜也耗尽了心神,不妨让她多睡一会,权当休息。”
东方莫闻言咳嗽不止。
我气得怒火中烧,一瞬甚至忘记了今晚所受的伤,待到怒无可怒时,我心神一落,终是沉沉睡去,再无所思。
醒来。
眼上蒙着轻纱,睁开眼,纱虽薄却看不清一丝光亮。我伸手摸摸身下,却不是睡前的那张软塌,而是另一清凉的竹塌。四周安寂,远处似哗哗响着流水急湍的声音,间或夹杂几声鸟叫,啾啾啼鸣空明清脆,宛若身在幽谷间。
“师父?”我撑了手臂坐直,伸了手在黑暗中摸索不断。
一只温暖的手握过来,五指缠住我的指尖,轻柔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似是欢喜:“夷光,你醒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