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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档案。
后来,到这批工农兵学员分配工作时,我们县一高正缺数学教师,一高校长亲自把刘继昆的档案从县人事劳动局提走。等他到一高报到后,一高安排他担任高二的数学课,他才吞吞吐吐地向学校领导说明了情况,一高校长毫不客气地把他的人事档案退还给了人劳局。人劳局只得把他重新分配到县文化馆。县文化馆里的同志们笑他是“数学系毕业的画家”,说他是当代的达·芬奇,让他感到很脸红,在肚子里没有少骂那个缺德的一高校长。等他当上了局里的领导后,反而经常在心眼里感激那个一点不给他留面子的一高校长。要不是人家给退回来,当一个美术教师,肯定混不到领导岗位上。
刘继苹本来就是我们寨子里的小公主,上了中专以后,更以公主自居。第一学期学校放了假,她回到家里,说上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有点发暗的瓷娃娃脸上涂抹了厚厚的雪花膏,从人群中走过去,年轻人都要吸鼻子。衣着打扮也比我们那些村姑别致得多,草绿色大翻领女装军衣,扣上红棕色的人造革皮带,把腰身束得细细的,把胸脯衬托得鼓鼓的,虽然还没有穿山里根本不适应的高跟鞋,屁股依然向后翘翘的,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
我们那里的群众,对中专、大专、本科这些学历层次,在当时是十分模糊的,只要离开山沟,都是吃上了商品粮,端上了铁饭碗,让一茬子年轻人既羡慕,又自愧弗如。大家从元叔的杂书里边找到了一种算命的办法,就是根据自己的生辰八字,算出自己的命是几两几钱,推断一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命运。大家算来算去,有的人命很重,对照一下判断词,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孙二孬就说,其实用不着算命,只要生在干部家庭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命运肯定好。
杜思宝高中毕业后,便成为一个回乡知识青年。他一直在生产队里干农活,栾二哥爱才,觉得一个高中毕业生是难得的人才,硬拉他参加了大队的文艺宣传队。可他一点也不热心,说自己五音不全,坚决不学唱戏。让他学乐器,他也不喜欢,好说歹说退出了宣传队。年轻人的脑子闲不住,体力劳动之余,他怀念七太爷那种孜孜不倦的对新事物的追求,身在山沟里,心却早就飞出了大山以外。在元叔的熏陶下,他对自然科学充满了浓厚的学习兴趣,每天晚上,点着一盏柴油灯,努力钻研数理化方面的知识。他并非不清楚,在当时的条件下,学这些东西没有丝毫用处,但他学起来,心里感到十分充实,这纯粹是一种爱好,也是一种自强不息的动力。
由于他爱学习,常常读书到深夜,他妈心疼他,劝他休息,抱怨他费心费油,有什么用处!话是这么说,并不干涉他,而且家里有了客人,烙了白面馍,吃剩下的,妈妈就要包起来,不让弟弟妹妹们吃,专门留给他,让他在夜里学得久了,垫一垫肚子。这样长时间地坚持学习,体力和精力不免都有点透支,再加上他的身材本来瘦弱,干农业活不是一块好料,到地里干活时,癔癔怔怔的,提不起精神。并且干到中间休息时间,他也从来不与其他年轻人扎堆儿,独自在地上写写画画,默记数学、物理公式、定义、定理和法则。有时干脆躲在荒沟里,背那些枯燥的化学元素符号和化合价口诀:“Au金,Cu铜,C碳O氧H氢……” “一价氟氯溴碘氢,钾钠金银铜和汞,二价镉氧硫镁汞,钙钡钋铜铁,锡铅锌,锰镍钴镭铬……”或者画一些老道士都画不好的有机物质的分子结构式。
对杜思宝如此好学,好多人不理解,说这小子是个“响圣人蛋”,学那些东西有个 用,当不得吃,当不得喝,混不来工分。贵亭叔就多次批评他,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要把心操在安心劳动生产上。在大队干部的眼中,这小子是一个落后青年。刘庆典就曾经发话说:“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表现不好,学的知识再多,照样没有推荐上大学的份儿!”所以,全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孩子没有多大出息。年轻人是追求进步的,杜思宝曾经写了几次入团申请,都不能得到批准。大队团支部本来就是刘姓一家的天下,容不得外姓人,更何况杜思宝是一个落后青年,一个书呆子!这一切反而更加激发了杜思宝的学习狂热,元叔在暗中不断地鼓励他,帮助他,他就在知识的海洋里孤独地遨游。
考学(2)
谁知,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次高考,这种知识的积累,让他在考场上的发挥十分出色,他以高分考上了省综合大学,成了我们这一带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大学生。那时候,政审十分严格,支书刘庆典曾经对公社来调查他的人员,搜肠刮肚地说他坏话,主要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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