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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递过去一枚遥远的浅笑,又去看书,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午饭先生竟然一愣许久,韶因听着雨声渐小,饿得有点心浮气燥,不知道那蠢人要扮呆到几时,便做势收拾东西要走。
果然木头先生瞬间复活,含糊道:我,我午饭多买了些,哦,不,这些都没有动过,你……
韶因诧异与之对视,随即更矜持一笑,嘴角梨涡倒惹的那已经吃过午饭的人顿觉秀色可餐、口舌生津。惹祸那人早掉转目光回到原先那一页上去了。
心中倒数五秒。
不出所料,午饭先生在五秒之内迅速将热气腾腾的纸袋往韶因桌上一搁,然后慌忙消失在雨中,也顾不上衣裳淋湿,反正他之前雨里来去也湿的差不多了,反正他少爷也不在乎毁了一套颐云轩的衫子。
韶因小口抿破蟹粉小笼,细细吮净汤汁,面有得色。
她向来将与人相处当两军相争,从掠扰边境到攻陷都城,事无巨细都一视同仁谨慎待之。
不止韶筠和午饭先生,从白发的先生到最显赫的小姐,学校里人人都宝爱她,觉得裴大小姐为身世所苦落得如此境地,可是她模样生的好,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功课又是全系第一,讲流利英文法文,弹一手好钢琴,简直做外使夫人、放进巴黎的社交圈名利场都是国家的脸面。
韶因也算是遇到了好时候,恰好革命党闹了几闹,西风又正盛。近十年来人人口上挂着自由平等民主等词语,或许说的人不尽知道这些词究竟什么意思,但是标榜自己平等,总是跟着时尚走,错不了。于是太太小姐们喜在最繁华的大街对擦鞋童表示和颜悦色,或者偶尔当着心仪之人面对黄包车夫寒暄几句。查阅一下时尚大典(如果有编纂的话),绝对有这样一个词条:平等。费厄。即没有少爷小姐架子,亦算时髦人物择偶必备品德一种。
裴大小姐若意识到人们爱她的态度中,有一重是和擦鞋童、黄包车夫做了类比,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但事实如此,她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来讨巧。
不过,擦鞋童是的确在寒风中擦鞋,一个不小心就没了下顿;她却在温暖的舞台和耀眼的灯光下表演擦鞋童的角色,赚人眼泪,赚人喝采。她箱笼里绸缎成匹,可就是爱穿那洗褪色的布衣布鞋,这是她的行头,讨生活必备武器。缺了它们生活就少了乐趣。
韶因正吃的不亦乐乎,一不小心打破了那股矜持的态度,甚至露出小人得志的贼贼笑脸。幸好午饭先生早已远去,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咀嚼心中那朵空谷幽兰的风采呢,否则一见之下非骇出脑溢血不可,或者从此患上强迫症也不一定,隔三差五去医院看眼科,他怎能容忍自己幻视出一朵恶俗的鸡冠花!
苏谌看到的就是这场从兰花到鸡冠花的变身全套表演。事有凑巧,他挑了裴韶因演出舞台剧的旁边的屋檐躲雨。简直比伦敦的vauxhall更具有娱乐性。
她不是裴老头子亲生的,难道,是戏班子班主的女儿?苏谌瞧的一腔笑意,最后直憋不住,干脆走到近前。
门扉一响,韶因的脸瞬间恢复到之前那一号叫做矜持的表情。
苏谌心里又喝了一声采,这等神速,堪比那川剧绝活了。
韶因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数秒钟之内脑中就浮现出四个字:危险绕行。
为什么?他哪里危险?韶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觉得奇怪。这个人看起来善良无害,甚至算的上风神朗仪,正是她最爱钓的金汤匙那一型。但瞅着他一脸促狭样,轻浮出了九天外,韶因便心底隐隐一股不爽。
“裴小姐好福气,大雨天还有仰慕者送饭。”
这个人一开口,韶因那股不爽就直冲脑门涌上来,忿忿一仰头,身姿更形端庄,立地冻了寸把厚的寒霜,四周红木桌椅都禁不住要肃然发抖。这时雨声也来的更湍了,声声都在谴责花花金汤匙在校园清净地亵渎良家妇女。
裴韶因对着那双放肆的眼,心中不是没在嘀咕。
她那一身一脸萧索冷清的气息,从来都是保护色,也从未遭遇天敌。弱女子落难总能招来同情无数,若碰巧还是婉约美人,自不待言会有数不尽的呆头鹅以护花者自居,成群结队而来。
生平第一次遇到不买帐的主顾,咱们的小花旦无数演技忽然搁了浅。
“你怕是早就知道午饭会长脚吧。啧啧,欲拒还迎。”苏谌仍然不紧不慢,掏出一根土耳其海泡石烟斗咬紧,白牙森森,同时咧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这一笑可让韶因破了功,胸中不快暴涨,竟然在俏脸上爆炸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