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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裤上留下了一个印子。玛奈克看了很不高兴,说现在人家会以为游泳裤是二手货。 暑假过后,玛蒂尔德又回到巴黎郊外奥德易镇一个修女办的教会学校去读书,包括学拉丁文。学校就在她家旁边,她几乎都可以像个大孩子似的,自己推着轮椅去上学。可是出身贫寒、在法国北部某个小城长大的杜奈先生,是个马蹄铁匠的孩子,非常希望他自己的孩子能优优裕裕地过日子。他刚用“自己赚来的钱”在拉封登街买了一栋豪华的私家住宅,并要他的司机每天接送玛蒂尔德上下学。玛蒂尔德不想去记那个司机的真实姓名,所以一直都叫他“飞车手”。玛蒂尔德的法文、历史、科学和数学成绩都很好。上课的时候,她坐在教室最后边,正对着中间的走道。她的书桌是两张并在一起的。修女都对她很好,同学也还可以。课间活动的时候,她就看着她们玩。她感到最不能忍受的是,当一个新同学来的时候,总要想办法向她示好:“我帮你推轮椅,好吗?”或是:“你要不要我把球丢给你?” 一九一二年,玛蒂尔德在苏黎世的医院接受完第二次治疗后,告诉她父母,她决定从此住在不列敦角,跟西尔万、贝内迪特、鹰嘴豆,还有老大、老二和老三等狗猫一起生活。两个家庭教师轮流到波爱玛别墅辅导玛蒂尔德的课业,每天三个小时。一位是奥古斯都·杜戴宜先生。 他从前是个修士,后来对宗教失去了信心,还俗教书。另外一位是克蕾蒙斯小姐。她是个退休的私立学校老师,一心要报阿尔萨斯—洛林省的仇(编按: 阿尔萨斯—洛林省曾被割让给德国),她拘谨到笑的时候一定不把牙齿露出来。她教书的报酬是: 以后逢她忌日时,他们要在教堂里为她奉献一枝蜡烛作纪念。后来贝内迪特和玛蒂尔德的确遵照她的心愿,从来没一年忘记过。 一九一二年夏初,玛奈克顺利考出了初中毕业升高中的修业证书。他现在每天都跟他父亲出海,因为朗格奈家并不富有,而他母亲的医药费用却很大。可是当他一回到渔港时,就一定毫不耽搁,一口气跑到别墅,带玛蒂尔德去“散步” 。他们到湖滨那块他们最爱的沙滩上,周围是金合欢,后面是“凶神恶煞”的小木屋。“凶神恶煞”甚至让他们用他的小木船,所以玛奈克就撑着桨,载玛蒂尔德到运河上去。玛蒂尔德坐在船的后部,直接靠坐在船底,两手紧紧地拉住船舷。 当秋天和冬天降临时,如果哪天海上风浪太大,出海太危险,玛蒂尔德那天就可以见到玛奈克。有时候,他借用父亲的马车和那只叫卡达布特的驴子,把玛蒂尔德拉回家去。他父亲是个脾气暴躁,但心地善良的好人;他母亲温柔苗条,心脏有点毛病。他们家养着兔子、鸡和鹅。玛奈克的狗叫做奇奇,是只长毛垂耳的不列颠种猎犬,白白的毛上带着红棕色的点,比鹰嘴豆活泼聪明得多。至于玛奈克的两只灰黑色的猫,虽然非常可爱,但是玛蒂尔德成见已深,觉得这两只猫无论如何比不上她自己的三只猫。 玛奈克教玛蒂尔德用绳头打各种各样的水手结: 母牛结、帆角结、野猪耳朵结、猪屁股结、鳗鱼结等等。玛蒂尔德则教他玩纸牌作为回报。这些纸牌游戏都是西尔万教她的,什么烧水壶、红狗、夹鼻镜等等花样。其中他们两个人都最喜欢玩的游戏叫做“司戈巴”——要是你手上有一张牌,点数正好是桌上翻过来的牌的点数的总和,你就赢了,同时大叫:“司戈巴!” 然后拿一个大栗子放在你手边,作为代币。要是玛奈克输了,他会说:“这是个笨人玩的游戏!”要是他赢了,又是另外一套说法:“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心算要快哦!” 另外一年,大约是一九一三年吧——因为玛蒂尔德的胸部发育得像两个苹果一样,弄得她很不好意思——他们在湖滨小路上找到一只奄奄一息的乌龟。这只乌龟一定是前往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去朝圣,路上饥渴交迫,劳累过度。他们把乌龟收养下来,取名为“司戈巴”。倒霉的是,他们给乌龟吃得太好了,而这只乌龟比克蕾蒙斯小姐还要虔诚。结果它身体一好,立刻又走上朝圣的路了。 还有大海。卷着大浪,爆出千层雪花和珍珠的大海。玛蒂尔德紧紧地抱着玛奈克的脖子,紧得令玛奈克都要窒息,在海浪的冲击下,摇摇晃晃地,又害怕又快乐地大喊大叫。每次在海浪里玩个痛快后,下一次又同样兴奋地再回到大海里。 游完泳要回家时,玛奈克背着玛蒂尔德爬上沙丘,可是他现在没办法一口气走完。他很生气自己必须不时把玛蒂尔德放下来,喘一口气后再接着走。一九一四年的夏天,离大战爆发前几天,就在这么一次不得不暂停的休息中,玛蒂尔德为了想安慰玛奈克,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胆子突然大起来,让自己的嘴唇滑到玛奈克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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