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页)
我双眼模糊,两耳麻痹,不知道白薇有没有看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说话。我抬头看看黑夜,真是黑啊,什么都看不见。
“你想看我的裸体吗?”黑暗之中寂静,寂静之中我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想。”我说。
“我知道你想,可是不能给你看。”那个声音说,“不过你可以吻我。”
意识远远去了,躯壳还在海河边上。
意识是有眼睛的,它飘在天上看到躯壳吻在另一个躯壳的嘴唇上。
唇际间的战栗,我竟然感知到了幸福。
我的意识飘得很远,我在思考,对,我在思考,我还在寻找。我想到了竹芯。
我第一次看到竹芯的时候,她穿的是宝石蓝色的纯棉圆领衫,五分裤,卷了一道,露出膝盖,没有化妆,脸上却有胭脂的红润。她的头发油亮,她的眼睛蒙昧,她腰间有嫩肉,她的双腿又直又长。
她走得轻快,脖子上玉和项链碰在一块叮当作响,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眼神也是轻快,黑色的瞳孔里还有一层深不见底的阴霾。
我注意到她,比她注意到我要晚,所以她说,这是我欠她的。于是我说,那我追求你吧。
我追求她,比她追求我要晚,所以她说,这是我欠她的。于是我说,那我们在一起吧。
我主动吻她,比她主动吻我要晚,所以她说,这是我欠她的。于是我说,那我们上床吧。
她是第一次,我不是,所以她说,这是我欠她的。于是我说,反正我都欠你这么多了,就还一辈子吧。
酒精在空气中挥发得很快,夏天,挥发得更快。
海河河面清澈透明,汽艇和游轮解了铁索,在河里自由晃荡,河水波动,白鸟扇动翅膀起飞,轻盈的,宛如蜻蜓点水。
我看了手机,五点二十二分。
“该死,居然醉到现在。”
我把揉掉眼屎,眼前干净利索。白薇睡在我腿上,面色苍白,嘴唇也是苍白,整个脸上只有眼圈是黑的。
她半梦半醒地说:“我想种一棵树。”
后来有一次我和白薇一起吃饭,白薇说,她这辈子吻过两次男人,第一次,她知道了,自己不喜欢男人,第二次,她确信了,自己不喜欢男人。
☆、性激素 一
《诊断学基础》这门课开在大二下学期,当时春光灿烂,阳光明媚,整个天津,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酮体分泌过多导致的欣快感。柳树抽出它窈窕的枝叶,扫过团泊湖的水面,惊起挨在一块儿发呆的鸳鸯。细菌沐浴在春光里,疯狂地增长繁殖,细胞也争先恐后地分裂分化,人们在传染病的上吐下泻、鼻涕眼泪里,飞速地长肉。
二十岁之前,我每到这个阳气生长的时候就整天整夜地打瞌睡,没日没夜地睡大觉。大二下学期是我最后一段睡不醒的日子,那时最反感的事情就是每天早上爬起来上八点钟的《诊断学基础》。
石韦躺在床上,窝着手机,脸上映出土黄色的小说界面,死气沉沉,有气无力地说:“哥儿几个,诊基去不?”
“去啥啊,去了也不一定会,会了也不定考,考了也不一定对,对了也不一定能及格。”芜荑翻了身继续睡死过去。
“远志、商陆,去不?”石韦问。
商陆皱着眉头,濒死状,握拳敲床板:“妈的!”然后撑起身子,僵尸一样走向水房,接着是厕所。
水房六个水龙头,一个不出水,五个出了水就关不上,学生陆陆续续,不停歇地跟上,自来水陆陆续续,不停歇地出来。
“诶,诶,你真去啊?”石韦连忙从床上爬起。
“去,去,去,妈的!”我闷嚎一声。
商陆、我还有石韦一个接一个洗漱完毕,死尸般走到南院209。芜荑没来,赤松也没来。路上几个狗尾巴花似的学妹向我打招呼,我用哈气代替回答。
赤松从来不上第一节课,尤其是诊基,老师不好过问。赤松的爸爸跟院长说:“我儿子在你这儿读书,他要是学得好,不想上课就不上课吧,他要是学得不好,不上课就替我抽他丫的。”
赤松的爸爸和院长是叼同一对奶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那时候文。革刚刚开始,他们家那块儿分成两个帮派,一个帮派的老大是院长的父亲,另一个帮派的老大是赤松的爷爷,他俩同一年出生,同时没有奶喝。文。革时候,男人当骡子使,女人当男人使,女人的乳。房都像男人一样干瘪,挤半天凑不出一碗奶,整个万兴街最好的奶长在一个落破资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