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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他踢球,陪他喝醉,然后第二天酒醒之后打起精神面对自己没有头绪的生活。但愿我们分享的故事里,也有你们喜欢的章节。
感谢小小罗为本书作序。感谢JOJO设计封面。
终于可以结束了,真好。
周小尔
2009年5月24日 纽约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节
这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
收音机里女主持人的声音一入夜就变得气若游丝,令人昏昏然。不过以此种语调讲述冷锋过境时的万物凋敝,倒是拂去了人们心头隐约的悲凉。
“在这个温暖的时刻,一定不要忘记为你的家人、恋人和朋友送上一份祝福。它可以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一束鲜花,或者仅仅是一张卡片,一条短信。告诉他们,你爱他们,并且将始终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主持人喋喋不休。
他喜欢随身携带那台深蓝色的CD面包机,是好几年前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款式落伍。但还是每到一地,放下行李,便打开调频,和播音员交谈。当然,这种单向的交谈也可以叫做倾听,只是嘉羽坚持说,内心的回应是不必让对方听到的,说出来的东西就像跳出池塘的鱼,并不能长久。如果广播里的谈资太俗套,他就切换到CD模式,用音乐取代言语的聒噪。他想,假若实在想表达,不如唱出来。
这会儿他站在房间里,棕色的家具边角都已破损,白净的床单*裸地暴露在空气里,粗纹地毯泛出灰色,老旧的电视机是上个世纪的古董,还有厚重得足以杀死黎明的窗帘,只有空调令人满意——它兢兢业业送出暖风,用最轻的声音。有那么一会,他被这种标准单调的配置搞得晕头转向,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嘉羽一边推开窗户一边将毛衣拉链拉上。
干燥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枯枝败叶的味道,他听到皮肤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十三楼,天空像死去了一般。城市像栋巨大的澡堂,乳白色的雾气缭绕,通体透明的楼宇发出的光亮被悬浮的杂质漫反射,边界模糊,身姿臃肿。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长途旅行的味道,霉味、烟味和油腻味,整个人像被泡在下水道里,呼吸困难。饥肠辘辘,他觉得自己是一只疯狂生长的蚕,迫切地渴望桑叶的芬芳,但疲劳让他宁可待在房间里,至少先睡一觉。
楼下有人在滑轮,一男一女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前行,身体毫无节奏地前后摇摆。女人的身体突然歪在一边,男人上前搭救,却双双摔坐在地上。笑声朗朗,顾不上疼。远处那辆车,闪着应急灯在停车场绕圈,从蛇形轨迹来看便知是新手。他想象驾驶座上是位柔弱娇小的女子,转弯时常常因为打不过方向盘而手忙脚乱,才会练了一会就意兴阑珊地打退堂鼓。嘉羽凝视着尾灯,光斑火红而微弱,仿佛将熄未熄的烟头。他俯身从箱子里摸出一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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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2节
三个小时前,嘉羽在发动机的轰鸣中醒来,头痛欲裂,这疼痛起源于左边太阳穴,爬过千回百转的沟回,到达右边大脑,仿佛一队人马在颅骨内轰轰地奔行。抬腕看了看表,距着陆还有半个小时,但昏睡使他错过了晚餐,空乘已经在预报地面温度。
窗外漆黑的天穹压向地面,一线光亮挣扎着,在大幕合拢前照亮了西山影影绰绰的峰峦。 机翼下已是城市的边缘,孤独的高速公路像一束喷泉发散出去,融入了城市的经纬之中。农庄和田地七巧板似地铺了一地,细密的纹路早已模糊不清,但不难猜到那青黄不接的色调。再往前,光点密集起来,银色和黄色之间霓虹闪烁。渐渐出现后工业时代的迹象,钢筋混凝土建筑从土壤中生长出来,威力巨大的汽灯照亮成片低矮的厂房,兴奋得令人不安。
上小学前,他的家安在一座巨大的工厂里。这工厂被丢在荒僻的山边,到最近的县城也要坐长途汽车颠簸两个小时。工厂像一座独立王国,用围墙和铁索与四野相隔,而内部五脏俱全,学校、医院、剧场、百货商店一应都有。当地的农民进不得城,工厂就是他们感受现代化的唯一场所。在年纪小小刚懂得分辨优越感时,嘉羽就学会了趾高气昂看待围墙外的人,自己则是真正的城里人。甚至在入睡前,想到家属区被高墙环抱,楼房坐落于家属区,家在楼层深处,厚重的棉被安放在家里的床上,而自己包裹其中,心头就会涌上一股暖暖的安全感。安心地睡到天亮,将对黑暗的恐惧甩到墙外。
清晨的太阳在楼群间若隐若现,灰色的大院里渐有一抹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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