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页)
提醒,这样粗俗,上帝会发怒的!一会儿,又有飞鸟将一滴鸟粪撒在牧师头上,牧师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修女当然又要提醒。等到第三只鸟飞来,第三次重复先前的那些时,天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修女应声倒在地上。牧师正在发愣,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上帝的声音:他妈的,打错了!故事讲的正是小说的处境,是像修女那样优雅地死去,还是像牧师那样粗鄙地活着?有人担心,我是不担心的。想想上帝最后说的那句话,这世界有许多貌似不可逆转的事情,其实是一场错误。不要以为上帝每天都犯错误,也不要以为上帝真的能够宽容普天之下的一切过失。上帝说过粗话骂过人,不等于上帝已下定决心将这些作为自己的家常便饭。如果就此将上帝曾经在粗俗面前附和过的言说作为新的圣经,灵魂的世界就得崩溃。上帝的粗俗,是心里有数的粗俗。一滴唾沫,哪怕它来自上帝的舌尖,也还是一滴唾沫,不能当成是普降天下的甘霖。砰然倒地的修女,正如那些深藏于民间的珠玑般的方言。在现代信息狂潮肆无忌惮地泛滥之际,那些曾经不被注意的方言,反而显著地提高了自身的重要性。绵绵不绝的方言是一种经典。稍加整理,就能透出神采飞扬的韵律。又因为基因遗传及文化熏陶等要素,精彩方言和方言精华,会使我们随着潜意识沉入博大的民间叙事和深远的人文理想中。
时下的中国小说,被时世逼到不得不做出抉择的岔路口上。这些年,小说的传统因素被各种各样的行为反动掉了。尽管传统的为政治服务论还有相当市场,但想要回归从前的大张旗鼓却是痴人说梦。政治因素变得越来越不明朗,多数时候,只能以暗地里搞小动作的“匿名者”面目出现。真正值得深思的反而是受到国际化潮流驱动,将勃勃雄心挂在世界文学的顶峰上,并试图搭乘直升飞机,直达珠穆朗玛的第三台阶。如此超级快速地登上地球第三极顶,也是一种文学的存在。只可惜这样登顶算不得登山。当我们将长篇小说看做是一座大山时,唯有真诚地从山脚下开始,并且每走一步都是向着顶峰,哪怕终止处是在半山腰,也能营造出独具风格的个人高峰。我深信,长篇小说并不在乎有新鲜资源被发明,老练和持重对其生命力的延续更为紧要。同样,小说资源亦是无法掠夺和占有的,只要创造手法得当,那些貌似的贫瘠和古老,其中的艺术元素量,不经意间就能达到震撼心灵的程度。在现代主义的世界性话语备受宠爱的当下,深藏在民间的陈年芝麻旧时事,反而会被映衬得分外辉煌。
长篇小说有着明显的生命体征。正如真正的登山者,每一点每一滴的超越,都会产生动物年岁植物年轮那样的生长印痕。有人在读过你的文字后,曾经说,你非常尊重我。这话听起来很有分量。人性中最基本的特质,正面的和负面的,莫不是与尊重相关。有了尊重才会有仁爱慈善,没有了尊重才会有仇恨凶残。对生命的尊重正在于认识到它是“轻轻的”,当我明白长篇小说是有生命的文体时,用“轻轻的”方式处理叙述过程中的重大关键,便契合了人生的优雅与高贵。
刘醒龙(5)
对话刘醒龙
和谐:当代文学的精神再造
周新民 刘醒龙
周新民(以下简称周):非常感谢您在繁忙的工作中抽空接受我们的采访。您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比较早,在小说创作领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您发表的第一篇作品是什么吗?
刘醒龙(以下简称刘):《黑蝴蝶,黑蝴蝶……》是我的第一篇作品,发表在1984年第四期《文学》上,这个杂志在1983年叫《安徽文学》,1985年以后也叫《安徽文学》,就这一年叫《文学》。
周:您还记得它的具体内容吗?
刘:《黑蝴蝶,黑蝴蝶……》写了几个年轻人的事情,思考了人应该如何认识自己,如何实现自己的价值,表现了对前途、命运、青春的思考,也认定和思考了个人价值。现在看来这部小说还有些有趣的地方,有些可取的地方。小说中的一句话“机遇是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到现在还经常看到有人在引用。
周:您的作品一下就切入到了“人”的问题,基本奠定了您以后文学创作的大致走向。但是这样的思考在当时还是很“前卫”,与当时主流文学创作的主旨有很大的不同。我想,当时的编辑发表您的这篇小说,也许是看中了您的这篇小说的其他方面吧。
刘:文学这个东西还得信点儿缘。我觉得我写这部小说就是缘分到了。1984年我把小说给《文学》杂志寄过去,编辑苗振亚老师马上就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