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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注意到,倒是那青年老板记隐约记得,在他娶亲那天,对面包子铺一个穿莲青色衫衣的姑娘在马旁边站过,但青色的影子很快下陷在人海里了,被更多面目模糊的人重叠的影子淹没掉。
茉儿在电影院里黑暗中,对着身边的男人说,我想,他还是爱我的,娶亲前一定作过一番挣扎,于是我的心也软了,能不难过吗……她说这些话,不过是要挑得身边男人的醋劲大发。她是自诩为感情世界里的圣母的,她只要他围着自己的白肉打转。她表演的很入戏,但实际上这出戏又乏味又老套,那男人居然还是生气了,说再也不会来找她了,她又赶紧撒娇弄痴,信誓旦旦地说那些保证的话。两人在黑暗中言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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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时看的是出“战争爱情”片,正打仗处,黑压压的军用车嗡嗡地压着白布屏幕开过去,远处是漫天炮火烟花,再远处清森寂寞的天,那混乱里是流淌不绝的凄怆与匆匆,她与那男人的心也都是乱无头绪的慌张,她却额外又带一点打胜仗的得意。不久之后,她对另外几个男人也使了同样的手段,她有的是风流放肆,又何必在乎脸蛋的美丑。她抬着骄傲的“琼鼻”,俯视着这几个男人闪烁裙裾间,碎碎落落聊家长里短和丑闻,在贩红薯的洋铁皮桶子边消磨掉有路灯点亮的夜——这卑劣的感情里,她是王者。
有一天她在阁楼上看篮杏他们练功,倒觉得他们有了不少长进。她还笑呵呵跑去跟篮庆来说篮杏蓝核恐怕是“对上眼”了。
两人的进步,其实篮庆来看得最清楚,以前只不过是招式熟练,现在倒像是慢慢揉进了一种感情。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叫两人对打了一遍意拳,简直没什么可贬的,因为默契,倒像是练了很多年那般丝丝入扣。蓝核打拳时得极其卖力谨慎,头发衣衫全在狂舞,眉目却是纷乱中难得的岑寂,尤其眼睛,眼睛是风吹过的下雨天,而且是北方的天,时时露出雨过天晴后,那种湿润的灰蓝。休息时,篮杏不由笑道:“你肯定是个北方人。”蓝核倒是一愣:“怎么呢?”篮杏也不回答他,她不可能说是盯着他的眼睛才看出来的。“山人自有妙计。”她只好这样说。
她盘着腿,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往下移了几寸,抠着皮肤上细细的疹子,然而眼睛却缓缓抬上来,黑眼珠子像点燃的蜡烛捻儿,微微发着幽光,往下垂了垂,把蜡槽燃化了一些,在一汪清透透的油里,垂成了苍兰花的蕊。蓝核看着不由呆了一呆,心里也好像落了一滴蜡,烫烫地凝固了,半透明的一个小圆点。
——他明显感到篮杏身上已经散发出一股成熟的情味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逗着嘴开彼此开玩笑,竟然是,头一次,两个人都有一点心悸,又美丽又惶恐的。要说从前,他确是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多少有点调侃的意味,然而这一次、这一刻,他竟有点怅然,看看过去这段日子,何尝不是一大段又怃然又美丽的日子,他有些自嘲地想,我倒真是……痴迷上这篮杏了。两人也没再说什么,再接着练时,心里都异常的清晰,那感觉——外面是清冷的阳光里在落雪,这干净的房间里白色纱帘风动——这房间是空的,属于他的,她想马上搬进去,铺开晒了整天的棉被,抖落些白日阳光的干甜味,催人睡的惺忪,然后,就心安理得地用自己的气息把这空荡的房间淹没了……
阁楼上,茉儿都看在眼里。
晚饭后,茉儿上了楼,旋开无线电——这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也不在意听哪一个节目,只是把玩着那旋钮,杂音滋滋地流到耳朵里。篮杏从猪皮箱子里拿出蚊帐挂,夏天一到,蚊子就多的烦人,茉儿在睡梦中一个劲挠自己的皮肤,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其恐怖,好像一个人在千里无人的沙地里走,也无长河,也无落日,只有脚底下踩着沙的声音,真是荒寒。那床白纱蚊帐,多久不用的,一拿出来灰尘扑扑地飞。
茉儿道:“你抖轻点!呛死我了!”
篮杏回道:“我没有抖,这蚊帐轻轻一碰都要起灰呢!”
茉儿别过脸骂道:“又是我不对么?现在叫你做点家常事都做不好,还回嘴,你小心以后没人要!”说着“啪”地把无线电关掉,“别说别的男人了,就是蓝核讨老婆,也要个贤惠的,哪像你!”
篮杏涨红了脸道:“我才不嫁给蓝核!”
茉儿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谁说要你嫁给他?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篮杏被说道心坎上,突然被噎住,只闷着头挂蚊帐。茉儿仍是冷笑:“莫非我还说对了?别说我没提点你,你可得早作打算,到时候卖给别人做小妾,你哭都来不及。”篮杏闷了片刻,嗫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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