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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问题的记者或研究农民工遭遇的学者聊过中国进城农民的命运,那时山西黑窑奴工事件还未被媒体曝光。但他们讲述的故事,其令人唏嘘的程度,一点儿也不比山西的故事逊色。他们认为,如果中国不改革户口制度,不在制度上消除城乡差别、消除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的差别,那么,农民工的命运就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那些令人唏嘘的故事还会照常发生。
我也对他们谈起过我在深圳街头认识的那位拾荒者老范的人生遭遇,他们的反应几乎是相同的:“我们所听到的其它故事比老范的遭遇更辛酸!”深圳当代社会观察研究所所长刘开明对我说,因为没有城市户口,许多进城农民都难以摆脱这种宿命:青年进城卖苦力,中年进城卖破烂,老年进城去讨饭。
老范说,迫使他从“卖苦力”转为“卖破烂”的关键性因素,是他在海南的一段经历。
“听说去海南搞建筑好赚钱,我就和几位安徽老乡从温州跑到了海南。”老范回忆说,“但没想到,去海南容易,出海南就不那么容易了。”
老范停顿了一下,望了望在附近工地干活的农民工,然后接着说下去:“在海口,我和老乡跑了好几个建筑工地,都是干完活没拿到钱,或者拖了好几个月才拿到很少的钱。后来干脆没活干了。在温州挣的钱也都花光了,我和老乡只好睡在工地、睡在桥下、睡在街头。那时,我好想离开海南,但我连买船票的钱都没有。我记得,有一次,我和老乡找不到活干,无聊之中来到了海口假日海滩,我们隔着琼州海峡,遥望对面的大陆,老乡告诉我,对面模模糊糊的那一片陆地,就是广东的雷州半岛。我也看到了,但心里好难过:呵,这么近,看得见却过不去……”
老范最终也没有告诉我,他后来是怎么跨越琼州海峡,回到大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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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特”不起来的特区(1)
“我们村的许多年轻人都到大陆打工去了,”李云(化名──作者注)坐在自己药店的柜台后面,对我说,“我也在深圳打过工,体力活,又脏又累,但收入比我现在开药店的收入还高。”
李云大概二十六、七岁,在海南省五指山一个苗族山寨做乡村医生。此时,我才第一次知道,使用“大陆”这个称呼的,并非只有台湾人。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我坐在柜台边上的一条长凳上,一边逗弄着他的三岁的儿子,一边问道。
“我毕竟学了几年医,不想荒废掉。”他回答说。
“那为什么不在大陆那边的大医院找份工作?”
“我是山寨出来的,在大陆那边谁都不认识。要是能在大医院找到工作,我也不会干那一段体力活了。”他苦笑着说。
但他的山寨药店生意实在不怎么样。在我们交谈的三、四个小时之内,他只做成了一单生意:一个穿着典型的苗族服装的妇女,带着一个不断咳嗽的男孩来到了他的药店,李云一边向母亲询问着什么,一边用听诊器听着孩子的胸部,他们谈的苗族话我听不懂,但那对母子拿了药,似乎没交钱就走了。事后,李云向我解释说:“她说现在手头没钱,先赊着。”
李云也是苗族人,但能说流利的汉语,他的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与“大陆”那边的城里汉人没啥两样,但与坐在我旁边的他的胞兄反差很大,似乎来自两个世界。
李云的胞兄只比他大三、四岁,但看起来就像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也在“大陆”那边的广东省打过工,因学历比弟弟低很多,就更只好干体力活了,而且干的是最辛苦的建筑工人的活。
哥哥的汉话,我听起来就很费劲,还得弟弟帮助解释:“说不好汉话,也是我哥最终回乡务农的原因之一。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建筑工地的活,既危险,又辛苦,不能长干。嗨,趁着年轻,挣几年钱就回来吧。”
“听长辈说,过去是大陆人都往我们海南跑,但现在,是海南人都往大陆跑。”在来海南的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年轻人对我说。
我的这位邻座也在“大陆”那边的广州中山大学上学,五一黄金周返回海南三亚探望父母。他告诉我,他毕业后肯定不会回海南工作:“广州、深圳的机会还是要比海南多得多。”
据说,在中国,衡量某个省份是穷是富,有个相对简单的标准:看它主要是农民工输出地还是接收地。例如,中国最著名的几大农民工来源地,如河南、安徽、四川、湖南、江西等,都是相对贫穷的省份;而广东、江苏、浙江、山东这些沿海发达省份的农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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