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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雪白的牙齿。他的笑容有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阿福依在他身旁,李誉正在学走路,杨夫人牵着他,小家伙儿穿着一件薄薄的细棉纱衫。这是用李誉那种新式织机纺出来的新布做的衣裳。李誉步子迈得大,摇摇摆摆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然后一头扎进阿福怀里头,还使劲儿蹭了几下。
“娘……娘……抱抱。”
阿福把他抱了起来。他刚才一定跑过了,小脸儿热的红扑扑的,额上有汗,颈后的头发有几绺粘在了脖子上,阿福拿帕子替他擦汗,轻声说:“渴不渴?不要再跑了,天这么热。你去给他碗汤来喝,解解渴。”
李固说了声:“大概是回来了。”
他的听力比一般人要敏锐,他说完话,阿福似乎也能听到远远的车马人声。她抱着孩子,和李固一起向外走。
韦素和朱平贵一起进了大门,经过穿堂。
阿福站住了脚。
朱平贵黑了,也瘦了。他停下脚步,先向李固阿福请按问好。长途跋涉让他显得风尘仆仆,形容憔悴。炽烈的阳光照在院子里,热气熏腾着,远远望出去人和景物似乎都在热风里微微动荡摇晃。阿福觉得嗓子发干。朱平贵回来之前她想了许多,可是现在看到了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外头热,有话进屋说吧。”
阿福教小李誉喊舅舅,平时这小子从来不给面子,怎么教都不喊。可是这会儿阿福指着朱平贵轻声说:“这是舅舅,舅舅辛苦的很,从南边一路奔波回来的。”
李誉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朱平贵看的极认真,忽然字正腔圆的喊了声:“舅舅。”
朱平贵一愣,急忙答应一声:“嗳……”
他不知想起什么,眼圈有点红,低下头说:“我还给小世子带了些玩意儿,都是南边的,还有外番海上运来的东西……跟船一起,得明儿才能到。”
“让哥哥费心了。”
他再抬起头来,神情就恢复如常了。
阿福先前给他的信中,已经用最简单的语言将这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可是朱平贵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她一点儿也猜不着。
热风吹进屋里来,仿佛就停滞在这里不动。阿福背上出了汗,热的微微的痒,她能感觉到汗凝成一大滴,蜿蜒的朝下淌。
“母亲,已经安葬了吧?”
“是……就在朱家祖坟,父亲和大娘的墓穴旁边。”
阿福没有多说,她也低下头去,她不想这会儿再哭出来。如果再多说两句什么,她怕眼泪就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了。
“阿喜呢?”
朱平贵的眼眶仍旧红红的,他的神情平静。
李固吩咐了一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阿喜被带了过来。
阿福这些天没有再见过她,她甚至不愿意想到她。仇恨憎恶就像一把刀,不,就像一团火一样,只要一想起来,她就觉得苦痛难耐,她想做点什么,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如果她再见着阿喜,说不定她就会上去打她掐她甚至杀了她。
阿喜穿着还算整齐,虽然被拘禁,可是王府里并无人虐待她。两餐照样供给,她比起上一次阿福见她时,不但没有再消瘦,反而看起来白胖了。
阿福只看她一眼就转过头去。
再看她觉得胸口那把火又要烧起来,要把人烧死。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阿喜一眼就看见朱平贵了,她眼睛一亮,有些怯生生,有些惊喜的喊了声:“哥哥!”
朱平贵站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阿喜,眼睛都没有眨。
阿喜痛哭流涕:“哥哥,你要救救我!我没杀人,人不是我杀的!他们想害我,冤枉我!你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朱平贵慢慢站起来,走过去。
阿喜说:“哥……”
朱平贵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平时也许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是现在不同。他眼睛是通红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鼓凸出来。阿喜喘不过来气,身体被揪的提了起来,她拼命挣扎,两手乱扎,脚尖踢蹬,茶几被踢翻了,上面的茶碗果碟叮叮当当全都摔碎。厅里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愣在那里,李固看不见,却也能听得出事情不对。韦素急忙抢上前去:“朱爷,朱爷!有话慢讲!”
就算阿喜该死,事情也得分说清楚再处置也不晚,她左右是想死的,又何必让朱平贵下这个手?
韦素是有功夫的,朱平贵的手终于松开,阿喜已经被掐的翻了白眼,站也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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