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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报刊杂志争相报道,题曰灰姑娘嫁入豪门扬眉吐气。自打社会划分阶级以来,千百年过去,飞上枝头变凤凰永远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江锦志看着报纸上的大幅彩页照片笑,要想扬眉吐气,必定先要自己争气,他还尚未活到扬眉吐气的时候,因而只能低眉顺眼继续前行。
照中的陆文振与沈碧心相拥于巴哈马群岛那片美丽浪漫的粉色沙滩,谁看了都禁不住赞叹真是一对璧人。沈碧心太适合他了,她美,但美得安静宁和,聪明,但聪明得恰到好处,丝毫不沾矜持和盛气临人。
什么样子的人最适合自己,陆文振心里由始至终都一清二楚。
江锦志自嘲地笑了笑,陆家的人,谁又曾糊涂过?
这精刮过人的一家子相互算来算去,还需日夜表演其乐融融给彼此看,恐怕比真正的演员更加辛苦。
所幸如他这样挣命般活着,也匀不出太多时间来怀念旧事,江锦志觉得自己或许要比陆文振复原得快一些,不妨一晃神,他的婚期已在眼前。
江锦志取一支啤酒坐在电视机前面,微笑着八卦电视台细数新娘穿戴的珠宝品牌。时过境迁,尘埃落定,他并未料到还有人对此念念不忘。
陆彬打电话过来时,江锦志确实心中一惊,好在他摸爬滚打多时,尚能维持一份平静的语气。
“江先生”,陆彬难得欲言又止,“……多谢你。”
“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谈不上一个谢字”,上了岁数的人都有点多愁善感,如今反而是江锦志更加坦然。
“呵,是……”陆彬笑了笑,“更何况我开给江先生的价码也不低,你赚得‘前程似锦,宏图大志’,我陆彬自诩英雄一世,终于也后继有人。”
江锦志深深吸一口气,沉默半晌方才问:“陆先生可曾看过他编剧的电影?倘若平平无奇便罢了,可他写得那么好……恕我冒昧,东印度公司尚且有破产的一日,但莎翁却永存于世,陆先生可否考量过这笔交易是否值当?”
陆彬轻笑一声:“值不值当?我原本以为你最明白,我与江先生你一样,不过是没得选。一副担子挑得太久,就没法子搁下了,不仅要挑得走,还要挑得好,挑得稳。须知‘小成靠智,大成凭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副担子交给文思的。”
“你为什么选中我?”江锦志长长舒一口气,终于把话问出口来。他由始至终是名演员,早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入了戏。
“凭直觉,认为你同我一样,会是一名好商人”,陆彬答得爽利,蹭得江锦志心中一绞,“你们心知肚明,两人迟早都要分手,不过付出一点时间便换来更好的归路,实在是笔合算的交易。”
“我与他,所有的也不过是一点时间罢了”,江锦志默不作声,只在心中暗诉。
相识相知的人,彼此拥有的也都不过是一点时间罢了。大限一至,喜怒哀乐,生离死别,从无例外。
夏季再次光临,层层暗云压低,天气无端端地闷热起来。
许是心底期盼着一场雨,陆文振鬼使神差地于婚礼前夜回到他的小公寓。
一切仍旧安静极了,像段封存的旧时光,不动声色地憩在旁边暗自酝酿发酵。
桌上搁着的信封已经开始微微泛黄。
陆文振拿在手里拈一拈,想起彼时苏小眉打趣他“这是娘亲送闺女出嫁的妆礼”,而今真要结婚了,妆礼却还尚未拆封。
他笑着撕开封口,取出一叠照片。
陆文振曾经猜测过,他与江锦志爱得隐秘,苏小眉究竟如何得知?
而今终于揭晓答案。
那一叠照片里,在烤肉铺子昏黄的灯火下,他与谭竟成拊掌大笑,江锦志悄然燃起落在他手边半只未曾吸尽的残烟。
江锦志的眼神那么温柔缠绵,仿佛绕尽万水千山,只为着赶来为他降落一场熨帖的夜雨。
原来他始终是爱着他的。
陆文振搁下手中的照片,轻轻推开窗户,而一切静谧无声,惟有长风穿堂而过。
天色渐明,微蒙的晨光洞悉四壁,陆文振掩上门走出去。
伴郎武勋找了他半宿,陆文振甫一现身便被他慌手慌脚地拉着往教堂走。
见他神思恍惚,武勋十分不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快看看,结婚戒指有没有拿上?”
陆文振伸手往裤兜里去摸戒指,忽地带出某件东西,“哗啦”一声跌坠下去。
火柴纸盒终被磨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