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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第一次清理朝纲,讲究的正是一个“纯”字。这个时候,他也就这一根弦绷得最紧。不管是谁,有意也好,无意也好,只要轻轻一碰,他都会山呼海啸地响应。皇后这么一拨,他能不动心吗?当即说道:“幸亏你提醒了朕,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通事舍人当朝宣读了一大列任免名单。吕夷简正为自己的大簸箕得意呢,突然听见念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长串: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平章事吕夷简,罢为武胜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澶州。
原来自己也进了簸箕,这可真是平地一声雷!他差点儿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爬不起来不成,还得爬。不但要爬,还得打点精神,还要上路任职呵!陛辞的时候,他原先白胖的脸上都有点虚肿了,倒叫仁宗看了老大过意不去,安慰他说:“澶州非丞相不能打点,且为朕操劳一阵,稍微有个眉目,朕就派人接您回来。”
丞相明知不过一句套话,还是当真话叩头道了谢。
是入内都知阎文应,帮吕丞相解开了不解之谜。
仁宗因为动了一点儿不忍之心,特地开恩叫阎文应送送丞相:“阎公公送送丞相吧!”
送出殿门丈来远近,文应站住了:“丞相知道这次变故的原因吗?”
“我哪儿知道?全蒙在鼓里!”
“是皇后在皇上跟前进了一言,说丞相也是附太后的。”
夷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见四周无人,倒身向文应深深一揖:“多谢公公点拨!不是公公说破,我到死也难得明白!”
文应还礼不迭:“啊呀,丞相要折死我呀!”
丞相说:“礼该如此。不是您关照,到死,我都不知道是个冤鬼!”
文应说:“我心里有数。丞相放心且去,里面的曲折,容我慢慢给皇上说。”
文应倒也说到做到。他也确实有可说的东西,而且动的又是皇上最敏感的一根神经。
宫里突然传出话来,说仁宗皇帝不是刘太后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母亲是李宸妃!敢传这话,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仁宗果然大发雷霆,找来阎文应:“说,这话是哪儿来的?不给朕交代清楚,谁也甭想活着出去!”
阎文应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死?还怕没你死的时候?你先告诉我,这话是从哪儿来的?”
阎文应的回答,更让仁宗摸不着头脑:“奴才有欺君大罪!”
“欺君?”
“陛下真不是刘太后的儿子。”
“谁是我的生母?”
“就是李宸妃。”
仁宗惊得差点儿从龙椅上倒跌下来,半晌没有说话,跟着便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起来。
大宋遗事 第二回(2)
阎文应没有撒谎,仁宗的生母确实就是李宸妃。她原是杭州人,进宫后做了刘太后的侍女。她为人持重谨慎,颇得太后的好感。也是天缘凑巧,真宗偶然一幸,竟就生下了仁宗。刘太后不生,仁宗还在襁褓之中,就被她领去交给杨淑妃养着了。李氏虽然因为儿子有了宸妃的名号,却永远被剥夺了亲子的权利,连说也不准说。宫里宫外同样因为惧怕太后的淫威,谁也不敢捅破这层窗纸。秘密,就这样一装装了几十年!后来所谓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就是由这么点儿影子,杜撰出来的。
仁宗除了痛不欲生,最关心一件事是:自己的生母,是正常死亡,还是被害死的?
结果完全出乎意料:生母李宸妃,是照皇后的礼仪殡葬的。棺椁内浸着水银,母亲玉颜如生。仁宗心头一块石头滚到地:被人害死的事,显然纯属子虚。
阎文应不失时机,立马替仁宗补了一课:“说起来,娘娘得到厚葬,还有吕丞相的一份功劳。”
“关他什么事?”
“娘娘殡天的时候,太后原要将她草草葬了。是吕丞相力主厚葬,为这太后还老大不高兴,责问他:‘不过死了一个宫妃,丞相啰唣什么?’丞相说:‘微臣待罪丞相,内外事情都该过问的。’太后顿时火了,指着鼻子骂道:‘你是想离间我们母子?’丞相说:‘太后如果不为刘氏一门着想,微臣不敢多嘴。倘若还想着刘氏一门安康永泰,就该厚葬宸妃!’太后这才改了主意。将水银纳进棺椁,也是丞相的主意。他亲自找的入内都知罗崇勋,劝他:‘该拿皇后礼葬李宸妃,棺椁还要用水银灌实。听呢,就照我的话做;不听呢,以后有事,甭说这话我没对您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