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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我这话根本不敢出口。就拿玛丽亚·奥斯本小姐来说吧,她算是跟白洛克父子以及赫克尔合营公司的弗莱特立克·奥克斯德·白洛克有情有意的。可是她这人非常大方,嫁给白洛克先生,或是嫁给白洛克先生的父亲,在她都无所谓。她像一切有教养的小姐一般,一心只要在派克街有一所房子,在温勃尔顿有一所别墅,再要一辆漂亮的马车,两匹高头大马,许多听差,连上有名的赫尔格和白洛克的公司里每年四分之一的利润。弗莱特立克·奥克斯德·白洛克就代表这些好处。假如新娘戴橘子花的习惯在当年已经风行的话(这风气是从盛行买卖婚姻的法国传进来的,这童贞的象征多么令人感动啊!)——如果当年已经风行戴橘子花的话,那么玛丽亚小姐准会戴上这种洁白的花圈,紧靠着那又老又秃、鼻子像酒瓶、浑身风湿的白洛克老头儿在大马车里坐下来,准备跟他出门度蜜月。她一定甘心情愿,把自己美丽的一生奉献给他,使他快乐。可惜老头儿已经有了妻子,所以她只好把纯洁的爱情献给公司里的下级股东了。香喷喷娇滴滴的橘子花啊!前些日子我看见特洛德小姐(她现在当然不用这名字了),戴着这花儿从汉诺佛广场的圣·乔治礼拜堂里轻快的出来,踏上了马车,接着玛土撒拉老勋爵拐着腿也跟了进去。好个天真可爱的姑娘!她把马车里的窗帘拉下来,那端庄的样子多么讨人喜欢!他们这次结婚,名利场里的马车来了一半。
熏陶爱米丽亚的痴情却是各别另样的。它在一年里面完成了她的教育,把品性优美的小姑娘训练成品性优美的妇人,到喜事一来,便准备做贤慧的妻子。女孩子一心一意爱她的年轻军官——就是我们新近认识的那一位。只怪她爹娘不小心,不该奖励她崇拜英雄的心理,让这种糊涂不切实际的观念在她心里滋长。她早上一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想着他,晚上祷告的时候,末了一句话还是提到他。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聪明的人。他骑马骑得好,跳舞跳得好;各方面说起来都是个英雄豪杰。大家称赞摄政王鞠躬的仪态,可是跟乔治一比,他就望尘莫及。人人都夸奖白鲁美尔先生①,这个人她也见过,在她看来,无论如何赶不上乔治。在歌剧院里看见的花花公子们(当年的公子哥儿真有戴了大高帽子去听戏的),没有一个可以与他相提并论。他这人出众得配做神话里的王子,竟然肯纡尊降贵爱上她这么一个寒伧的灰姑娘,这份恩宠太了不起了。平克顿小姐假如知道爱米丽亚的心事,准会想法子阻止她盲目的崇拜乔治,不过我看她的劝导未见得有效,因为对于有些女人说来,崇拜英雄的本能是与生俱来的。女人里面有的骨子里爱耍手段,有的却是天生的痴情种子。可敬的读者之中如果有单身汉子的话,希望他们都能挑选到适合自己脾胃的妻子。
①见25页注①。
在这样不可抗拒的大力量影响之下,爱米丽亚硬硬心肠不理会契息克的十二个朋友了。这也是自私的人的通病。她当然心心念念只惦记着爱人,可是她这衷肠话儿不能向赛尔泰小姐这么冷冰冰的人倾诉。对于圣·葛脱来的那头上一窝子卷毛的女财主呢,这话也难出口。放假的时候,她把罗拉·马丁接到家里来住,大概就把心事吐露给小孩儿听了。她答应罗拉结婚以后接她去住。还讲给她听许多关于爱情的知识。这些话儿小孩儿听来一定觉得新鲜,而且很有用处。可怜!可怜!我看爱米的心地不大明白。
她的爹妈是干什么的?怎么不加提防,任她这样感情奔放呢?赛特笠老头儿仿佛不大关心家事。近来他愁眉不展,市中心的事情又多,因此分不出心来。赛特笠太太是随和脾气,百事不问,连妒忌别人的心思都没有。乔斯先生在契尔顿纳姆给一个爱尔兰寡妇缠住了,也不在家。家里只有爱米丽亚一个人,所以有的时候她真觉得寂寞。她倒不是信不过乔治。他准是在骑兵营里,不能常常请假离开契顿姆。就算他到伦敦来,也少不得看望姊妹朋友,跟大家应酬一番,因为在无论哪个圈子里,都数他是个尖儿。再说,在营里的时候,他太累了,自然不能写长信。我知道爱米丽亚的一包信藏在什么地方,而且能像依阿器莫①一般人不知鬼不觉的在她的房里出出进进。依阿器莫?不行,他是戏里的坏蛋,我还是做月光②吧。月光是不害人的,只不过在忠诚、美丽、纯洁的爱米丽亚睡着的时候,偷眼看看她罢了。
①莎士比亚《辛白林》一剧里的反角,曾经潜入女主角的房间里去偷东西。
②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第三幕第一景及第五幕第一景中,月光照见比拉默斯和底斯贝幽会,这角色由一个村夫举着灯扮演,灯便算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