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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佛法,当然也就学不到武功心法,凌鸢不想借这个顺便的徒孙之名偷师尚有安的佛门武学,一则坦荡,一则顾全,小小年纪很是为人着想。
一番话说得尚有安欣慰,沈嵁颔首,反而凌煦曈等人面面相觑各自无奈,岂非不懂不能不会体谅?崇武的私心终究按捺下来,一家人,理是理,情归情,不碍着,不伤着!
坐下来开宴席,邀月同欢。
往年都是落欢领着小孩子们开一桌,大人自去吃喝。今年凌鸢作反,偏不要同弟妹扎堆,也不与父母同桌,硬挤在了沈嵁边上。这一桌,便是尚有安领着他们,再有晴阳一家四口了。凌煦曈和冉云两家将景翼夫妻拱在上座;傅燕生一家三口搭个落欢,与封惊波、班浔两对老夫妇合在一桌,人多的不嫌挤,人少的不冷清,这便是家了。
酒过几巡意浓了,人却静了,凌煦曈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温馨,心中一时慨然。
夫妻间灵犀相通,乌于秋今日不拦他的酒,反而提壶再斟满,吟吟浅笑:“爷想要的日子,如今都有了。”
凌煦曈执杯未饮,仰头望月,眼底铺满了光。
“想要的人,也有了。”
乌于秋双颊升红晕,半染醉意半是羞。
“你看豆蔻,”她刻意转移话题,“同越之愈发地没大没小,真没法管了!”
凌煦曈随意瞥了眼,见长女对沈嵁搂腰抱胳膊,甚为亲昵,便笑起来:“亲爷俩儿似的!嗳——”他隔着人喊凌鸢,“不拜师,干脆认爹得了!以后俩爹疼你,美不美?”
凌鸢呆了呆,看一眼同样愣怔的沈嵁,脱口而出:“莫无居士哪儿有那么老?”
此言一出,把在场所有的爹都给得罪了。
凌煦曈捂着心口挽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嘤嘤道:“闺女嫌我老!我老!”
凌鸢一脑门冷汗,知道亲爹酷爱演,可自己也实在理亏,一句话说错,竟不知如何挽回。想跟亲妈求援,不料换来一对白眼,外加一只缓缓攥紧的拳头,耳中仿佛已听见自己皮开肉绽后的惨叫声。观鱼台一片寂静,几对老人存心袖手旁观瞧热闹,叔叔伯伯们各自垂首默然,背影寂寥。
此刻,凌家少当主觉得自己完了,大完特完!
不意,响起微弱的桌椅摩擦声,就见凌鹦滑下圆凳,绕过母亲来到父亲身畔,熟练地攀住他腿爬上去,小手一下一下抚摸他心口,天真地说:“爹不老!爹顶天立地!”
再看凌煦曈,脸上的表情宛如天降圣光普照众生,冬去春来万物复苏,风和煦,花芬芳,一派生机。简而言之两个字以蔽之:荡漾!
闺女好,闺女是贴心小棉袄,晴阳也有闺女西西,但他的女儿正在扶额。因为亲爹有娇从来只对娘亲撒,杜槐真哄晴阳也已经是让一双儿女看腻的戏码了。
东东曾经说过:“我家就是一个娘,带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爹这个职务。爹,只是一个名字。”
而对没有闺女也不习惯跟妻子撒娇的冉云和傅燕生来说,并非只有艳羡的份儿。
茂茂坐在父母中间一手拉住一个,左右摇晃嘻嘻哈哈:“爹爹不老,娘亲不老,茂茂不老。”抬头看一眼傅燕生,“抱抱,亲亲!”
傅燕生把儿子拎起来让他脸冲下趴在自己腿上,挑一眼安静的拾欢,抬手似抚弄她的鬓发,指尖过处,却见鬓间平白多了一枚海贝嵌珠的发钗。温润的海凉珠反射橙暖的灯火,愈显无暇。
“我本就老了,”傅燕生单手支颐,笑容明媚,“你不老就好!”
拾欢握一握他的手:“我也会老的。”
“那时候,我也许就……”
拾欢手中一紧,摇头:“看着我老,陪我老!”
傅燕生只是笑,另手按住腿上挣扎的小儿,无论如何不许他起来。
“别乱想!”冉云往小年碗里夹一块鱼,与身边的妻子交换一眼,所有欲诉的心意尽在不言中。
小年的性格完全承袭乃父,温厚有礼,勤勉好学,言少心重,总是半身的书卷气,又裹挟了半身武夫的憨。所有的孩子里,看似东东最老实,但论表达,最驽钝最常词不达意的,其实是小年。仿佛袖口的家纹一般,习惯了掩藏,一切的情感都是内敛的,反而在阳光下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