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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空空荡荡,家家关门闭户,连零星灯光都瞧不见。繁华的凌霞镇,骤现苍凉衰败之象。寒风割面而来,容尘子用鲛绡将河蚌打成个包袱背在身上。河蚌还扭来扭去的不依,容尘子拍拍它的壳:“乖。”
他行至一户人家,举手敲门。天气滴水成冰,屋檐太矮,上面凝结着手腕粗的冰棱。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响,无人应答。容尘子的心直往下沉——如今道门的人俱都聚在长岗山,难道凌霞镇……出了什么事?他神思一闪,突然脸色大变——当初李家集疯狗食人之事,尸体也离奇失踪,当时自己因河蚌的事搁耽,竟一直再未想起。若那疯狗同鸣蛇确有关联,此刻李家集恐怕也是厄运难逃了!
他用力推门,冷不防那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开了门,她穿着棉夹袄,头上还包着黑色的头巾,牙掉了许多,说话也关不住风:“谁呀?”
容尘子不由倒退了一步,见是个老人家,又换了个和气的神色:“老人家,行路久了,想讨口吃的。”
老太婆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打了个哈哈:“瞧我这老婆子,竟然让客人站在门口,进来吧。”
屋子十分窄小,老妇人点了一盏油灯,灯影摇晃间,可见泥墙、瓦屋,容尘子在桌前坐下来,突然就是一皱眉——桌上尘土密布,显然是久无人打扫了。
他皱着眉,不过片刻,老妇人端上来一碗冷粥,容尘子一闻,都馊了。他用筷子搅了搅粥,右手刚一掐诀,那妇人已然扑上来,容尘子倒也不俱她,右手宝剑一现,直接将她穿了个透心凉。她还在地上扭动,大嘴张开,里面缓缓爬出一条白底黄花的三眼蛇,刚探出个蛇头,容尘子一剑斩落,蛇皮太韧,只斩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那蛇也凶悍,张着嘴喷出一道毒液,容尘子侧身避过,毒液喷在旧木桌上,木桌瞬间就被蚀出了几个洞。
就这么一避之下,那蛇全身都自人体内爬出,尾巴一甩,快若闪电般扑过来。容尘子举剑正要相迎,那已扑至他面门的三眼蛇突然裂成碎片。像被龙卷风寸寸撕裂,最后连蛇骨都断成几截。
容尘子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只得将河蚌放在地上:“你早知道凌霞镇出了事?”
包袱里河蚌声音沉闷:“我只是在想三眼蛇久无动静,会不会是在长岗上摆个疑兵之计忽悠我们,唔……现在看来凌霞镇好像真的出事了。”
她化为人形,仍然结水为裳,但容尘子这会儿没功夫理会她“暴露得简直伤风败俗”的衣着,他眸光黯淡:“我清虚观建观于此,竟让百姓遭此大难……”
河蚌将小手搭在他肩上,软乎乎的身子轻轻蹭他:“其实这世界本就是适者生存,知观不必自责。何况这时候我们应该看看哪户人家没有做腊八粥!腊八节不做腊八粥的,肯定是三眼蛇!”
“……”容尘子将房里诸都探查了一番,也是叹息,“这般辨妖方法,也算是旷古绝今了。”
他牵着河蚌挨家挨户敲过去,一路上只有五户人家做的腊八粥,另有一户实在清苦,却也用酸萝卜加几丝猪肉代替了。容尘子也悟出道理——看来这三眼蛇还真不知道过节。
有时候家里做了腊八粥却有行为躲闪的,大河蚌就把一家人集中到一块,一个一个地问;那些问题也是五花八门,比如:“端午节要吃什么?”“元宵节吃什么?”等等。
答不出来的就用风裂术杀死,死后一看,俱都是三眼蛇的尸身。
容尘子虽觉万分荒唐,但见确实有效,也不曾阻止。二人一路行至街尾,三眼蛇杀了只怕不下五十条。河蚌也有些累了。容尘子倾身抱起她:“看来须将剩余镇民集中至清虚观,待蛇患过去再说。”
河蚌乖乖地呆在他怀里,足上金铃叮咛作响,在夜间听来十分清晰:“知观,人家累得很。”
她声音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容尘子难免有些心疼:“那你在这里等我,事不宜迟,恐再耽搁不得。”
河蚌几番犹豫:“人家想跟你在一起。”
容尘子也怕伤了她的元气,只得仍将她变回河蚌,打成包袱卷儿背在身上。
河蚌一觉睡醒已经在清虚观中,容尘子将她泡在温水里,令清贞和清韵不时添些热水,自己前去安置这次带上山来的一百多口镇民。冒充刘沁芳那条三眼蛇为了讨好河蚌,特意下山偷了几斤猪肋巴骨,清韵瞒着师父偷偷煮了一锅腊八粥。这时候二人一蛇守着一只大河蚌,清贞第一次见到传说中所谓的妖怪,新奇不已。他不时伸指头戳戳河蚌的壳,悄声道:“师弟,你说这河蚌真会变成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