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3/4 页)
着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什么急也不着了,韩子奇在心里说。谢谢你到这时候还能送我一个“国宝”的雅号。其实我这个“国宝”早就该打碎的,打碎了也许就一钱不值了。我这一辈子都在拼着命地往前奔,往前赶,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早晚也是这样吧?也许这个跟头就把命栽进去了,我……会死吗?唉,活着太艰难,心里装着那么多的痛苦,嘴里又什么都不能说,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死,也许就了却了忧愁,结束了烦恼,就什么都不管不问了!可是……不……不能死,我怎么能丢下那些玉?怎么能丢下女儿?女儿还有四年,才能大学毕业!
下了汽车,新月就朝着同仁医院没命地奔跑,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是那绵绵的细雨,是那浑身的汗水,是那顺着脸腮流淌的眼泪……
她跑着,顾不上在冰冷的雨水中膝关节的刺痛,顾不上肺部的憋闷难忍,顾不上心脏慌乱地狂跳,她从来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这么急、这么远,路太远了!
她奔进医院的大门,奔向那刺目的三个大字:“急诊室”!
一个什么人,拦腰抱住了她?噢,是姑妈!
“姑妈……姑妈……爸爸呢?”她问,剧烈地喘息着。
“新月儿啊,你可来了!”姑妈放声大哭起来,“你爸爸……肋条骨……”
“啊?!”新月挣脱姑妈,向急诊室的大门扑去!
门里边挤着一群人,妈妈、哥哥,穿白大褂的大夫、护士,还有爸爸单位的领导,爸爸呢?
爸爸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也不动,那张平时黧黑的脸,现在白得像一张纸,头上、胳膊上、胸脯上都裹着绷带,雪白的床单上,沾着鲜血!
()
“爸爸!”一阵剧痛把她的心撕裂了,她扑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是……新月?”韩子奇猛地一震,发出沙哑的呼唤,“新月!”
“不要动,安静!”护士按住了他。
“新月,新月!”她的亲人们都慌了!
新月听不见他们的呼唤,她那湿漉漉的肢体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新月!”天星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了妹妹的头,“新月,你醒醒,爸爸没事儿!你醒醒!”
新月没有醒来,她那洁白的面颊涨得紫红,发青的嘴唇流出粉红色的血水……
大夫、护士急匆匆跑过来,又投入了一场紧张的抢救!
听诊器在新月的胸部游动,血压计显示出指数:60/40……
“大夫,大夫……”姑妈紧张得浑身哆嗦,泪流满面,连话都不会说了。
“大夫……这孩子……”韩太太慌乱地挤在旁边,“她跟她爸爸连心啊,准是急坏了!”
“心律不齐,有杂音,满肺水泡……”大夫的面孔严峻得吓人,摘下听诊器,对护士说,“急性心力衰竭!把她抱到床上去,呈半坐位,立即输氧,静脉注射毒毛旋花子K,0。25毫克……”
“啊?心力衰竭?”天星把妹妹抱上病床,他的胳膊在抖,嘴唇也在抖,妹妹的病把他吓傻了,“她还不满十八岁,怎么会……衰竭?”
大夫、护士顾不上解释,紧张地抢救新月!
“主啊,要了这孩子的命了!”姑妈急得跺脚,抱着韩太太,姐儿俩都吓得哆嗦。
韩太太抓着姑妈的手:“瞧瞧,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一天病倒了俩,这叫我是死是活啊……”
“新月……新月……”韩子奇挣扎着,呼唤着。
“不要说话,不要动,”护士按住他,“你要主动和我们配合,避免断骨刺伤内脏……”
此刻,刺伤韩子奇五脏六腑的不是断骨,而是掌上明珠的突遭不测,而这,正是为了他!
新月半卧在病床上,毫无知觉。
像炮弹似的氧气瓶推过来了,护士为她插上吸管,“咝咝”的气流缓缓进入她那极度缺氧的胸腔。护士紧张而镇定地为她注射,在四肢轮流扎止血带……
天星紧紧地盯着妹妹的脸,连眼都不敢眨一眨。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惯于在心中忍受一切的老蔫儿、拧种,却流下了热泪:“干吗要告诉她?爸爸的事儿找我就成了,新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你们真浑啊,谁给她打的电话?”
“是我……我让打的,”特艺公司的经理沮丧地说,“当时急着要通知家属,在你爸爸的记事本儿里只找到这么一个电话号码,就……唉!谁知道这姑娘心脏有毛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