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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晚闻言抬起面庞,一张美人容颜无悲无喜,淡淡道:“我要回青玉山去了。”
秦辰的手指沿著扇骨摩挲,弯起眼睛笑了一笑,不紧不慢道:“怕是没有那麽容易。”
凌晚不以为意,抿紧了唇,任由花瓣落了满身。
秦辰道:“为何要杀当年参与兴修平今河水道一事的官员?”
凌晚垂下眼睫凝神静思,半晌才轻轻道:“ 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他面若平湖,眼里盛著一池静水,声音轻飘飘从渺远的地方传来,柔柔融入风里。
世间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既无无因之果,更无无业之报,万事万物皆如此。话说渔阳城外有一座山,名叫青玉山。山上草木繁茂,遮天蔽日,云岫如簪,地上虎啸狮吼,空中飞鸟漫天,饶是一副飞禽走兽怡然自乐之景。山里有一头小狐狸,通体雪白毛色!亮,自幼嬉戏玩耍无拘无束,日日瞧著平今河水自山间流过。直至後来长做一只毛长绒厚的成狐,修了道行,化作人形,平今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直到了这一朝,青玉山仍是枝叶扶疏,鸟兽繁盛,万千生灵乐而忘身。谁料想当朝君主为扩充漕运,在平今河上筑起堰埭,挖槽改道,又开渠一百五十里,一番大修大弄无意中拉高了河水上游的水位。
工匠为拦水御潮,在河上修起一座河堤,两年来伏秋暴涨之时,水常常漫过堤坝。好在出岸之水尚浅,其势亦缓,缓则易保,两年下来倒也安稳。谁知有一天傍晚突然雷电大作,雨急似箭,疾风狂雨直至深夜尚未停歇,一瞬间山摇林动,天崩地裂,大堤轰然决口。
这只狐狸被滚滚冲来的浊水动静惊醒,慌不择路向高处奔逃,雷声轰鸣暴雨倾盆,汹涌洪水咆哮如雷狂奔而来。四处都是尖叫悲泣,他浑身颤抖没命朝上跑,滚滚黄涛在脚後跟紧追不舍,风像刀子刮在脸上,沈甸甸空气灌进肺里,直跑得精疲力竭,心力交瘁昏倒在地。
第二日天亮时分,洪水渐渐退去,这狐狸失魂落魄向山下走,目光所及之处尸横遍地,白骨露野,惨不忍睹。他欲哭无泪悲心蚀骨,突然想起自己平日居所不远处,有一窝小狐狸,才出生几个月,平日最喜酣睡打闹,於是一步一滑前去寻找。一路跌跌撞撞,千辛万苦到达洞穴,却发现六只幼崽全部堆叠著淹死在洞里,没有一只活下来,死时尚维著持挣扎求生的姿势。
洪水过後虫蛇出没频繁凶狠,被咬死咬伤的鸟兽不计其数,之後便是瘟病。兽类毕竟与人不同,不知药石为何物,更不知病死兽尸不能食用,只饥不择食将病尸死尸通通分食干净。一场瘟病下来,青玉山元气大伤,凋零萧条。
这只狐狸看著无数垂死的同伴,圆睁著哀伤的眼睛,无助而艰难地挣扎,因默默握紧拳头,发誓要为它们报仇。他起初以为是渔阳城的百姓擅改水道,害青玉山至此,遂化作人形入了城,心怀怨毒愤恨肆意杀人,直到有一天在酒馆无意听到官府老爷和前来此地落脚的商贾谈话,方知此事另有蹊跷。
当朝国库每年都要拨出一大笔白银用於重治水利、修葺堤坝,然而款项的用途却黑幕重重,大笔白银被贪污、挪用、搁置。平今河上的那道河堤,自筑成之日起就再未加固,白花花银两被工部私吞,土堤临水坡竟根本未砌护堤石,几场雨季一过早已脆弱不堪,决堤不过是迟早之事。
凌晚惨白著脸呼出一口气,“我那时报仇无门,心灰意冷,没料想秦爷竟带凌晚回京,倒是帮了凌晚大忙。再後来凌晚被送入宫内,侍奉在皇帝身侧,遂心中暗喜,终於能够寻到真正的仇人。如今工部那帮国蠹已死,凌晚别无他求,只想回到青玉山,安安静静过完剩下的日子。”
秦辰一言不发听罢,将头抬起,沈声道:“如此说来,你之前信誓旦旦要与我相处在一处,再也不分开,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敷衍而已?”
凌晚低头一笑,清声道:“那是自然,凌晚心知自己只是秦爷掌中玩物,故而做好一个玩物的本分罢了。”
秦辰面目骤沈,眸中闪过一抹阴冷,长剑自腰间拔出,一道雪亮冲他刺去。凌晚眼睁睁瞅一道剑光直奔心口而来,潮鸣电挚,已然来不及躲闪。
一道缯帛撕裂的清厉声,浅紫袍子瞬然被鲜血染得透红,预料之中的痛感却并未到来。凌晚怔怔睁开双目,竟见一个人挡在自己跟前,胸口一个窟窿潺潺向外冒血,小脸儿直发青。
“桐儿!”凌晚大叫一声,身形剧烈震颤,挣扎著爬到他身边。
桐儿的身体慢慢倒下去,跌在凌晚怀里,血慢慢沿著嘴角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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