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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说出去的。谁会和疤孩聊天呢?告诉他就足够了。能够让别人听到她的计划,能够将自己的梦想描述出来,她就心满意足了。他全神贯注地听完了她的话。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可以确定他是支持她的。纵然他腿脚又跛又慢、面容畸形可悲,他毕竟是懂得梦想的。
斯威尼小姐显然是一个有胆识的女人。她显然见识过“雪花”,或许还穿越过雪地。她会听她说话,理解她,帮助她。毕竟斯威尼小姐曾经亲切地捏过卡妮卡的肩膀。她曾经和她贴得那么近,她的发丝撩拨着卡妮卡的面颊,卡妮卡的鼻孔能满满地嗅到她身上的芳香: 一种复杂、浓烈的香味——虽然一些当地人认为这气味很难闻。是她把镜子送给了卡妮卡。
卡妮卡暗自发誓: 今天一定要鼓起勇气行动。免得舅姥爷伊力姆或其他人又来唧唧歪歪。他们抱怨她迟迟不找丈夫,唠叨地说: 在夏季干燥的风吹起前,一定要把她嫁掉。她要赶在他们逼得她进退不得前行动。
卡妮卡紧张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到了一起,何况她还有晨便要到矮树丛后去解决,于是她干脆起了床。门开着,她瞥了一眼门外,吃惊地发现天还很早。自打她当了助教,又有书可读以后,她就起得越来越早了。伊力姆似乎很赞许她这一变化,近来也不太抱怨了。他从前一直不满她睡得太多,每天都要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
“她懒得跟死人一样。”伊力姆有一天对尼玛说。他轰隆隆的嗓门雷似的响,全米帝帝玛都听到了他的话。即使现在,卡妮卡想起自己的这项恶名也依然会脸红。她赖床并不是因为懒惰,有时候,她的确会在整个米帝帝玛都沉睡的时候,熬夜与疤孩谈论些其他人不了解、不赞许的话题,以致第二天早上都爬不起来。但是,从根本上说来,是这没盼头的日子害得她失去了生活的热情。自打图书馆来访以后,人人都可看出她与“懒惰”这个概念划清了界限。
她猛地挥了一下右手,好像这样就能把舅姥爷的老生常谈挥之脑后。今天,她不要再费神去想这些个大脑里除了泥潭就是觅色老公、除了觅色老公就是无聊琐事的亲戚们。她要怀着饱满的热情,目标明确地开始新的一天。在期待中,时间将飞速过去,骆驼移动图书馆和斯威尼小姐很快就会来到眼前。美国人在加里萨省图书馆旁边的空地上,两个牧人正费劲地把装满了书的木箱捆到一头骆驼的背上。他们捆了一刻钟还没捆完,十几个路人聚在旁边看着。菲儿和阿巴斯先生站在一处,她看到骆驼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以躲避一道晨光的直射。它踯躅的时候恰好弄翻了书箱,书本又一次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激起层层回音。这第五次努力还是失败了,骆驼的双唇翻了起来,恰像是在蔑笑。
一个牧人咒骂了几句,菲儿虽然听不懂词意,却也能猜出个大概。他捡起一本《实用初级英语》,气急败坏地丢了出去。菲儿看着书滑过地面,不禁皱起了眉头。牧人继续咕哝着,抓起了一本《猪鼻子的起源》。阿巴斯先生一动不动地站在菲儿身边,他穿着一条蓝色条纹裤和一件浅粉色有衣领扣的衬衫,衬衫的袖口上有足球模样的袖扣。菲儿猜他大约有四十二或四十三岁,但他的模样又像是一个扮大人的小男孩。他麻木不仁地看着牧人摔了第二本书。
每逢这样的时刻,菲儿便难免回想起自己的早期时光。十二年前,她还是个缺少经验的小图书馆员,坐在贝德福德图书馆分馆的青少年区的咨询台后面。“孩子们!大家都在看书,请你们不要吵嚷。图书馆不是任你们胡闹的地方……我不是要限制你们的自由,但是你们不能把这里当操场……”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自行认输,她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训孩子的料,只有果断严厉的人才能镇得住孩子,而她却总是说着说着就含糊其辞起来:“也许吧……有时候吧……”
在这里,她精神饱满地开始了新的工作。她学会了用斯瓦希里语告诫牧人们小心搬书:“维坦兹—维塔布!Vitunze Vitabu!斯瓦希里语。“那些书!””有阿巴斯先生为她做翻译的话,她也会试着多说几句。她会讲解说: 书脊很容易散架,书本数量有限,你们要尊重捐赠人的好心。可是说着说着,她便会跑题去讲美索不达米亚保存泥板文献的第一个图书馆,或者1905年出现在马里兰州哈格斯顿城的第一个以马运书的移动图书馆。她甚至还会讲到哲学领域去,说书本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存在。这时,阿巴斯先生便翻译不下去了。牧人们也只能呆立无语。
光靠说是没用的。她必须要另想一个法子,将自己对移动图书馆的热情传达给他们。她一定要想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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