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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永琪又被他噎了个半死,他自幼从他“皇阿玛”那儿得到的都是“此儿聪慧”、“我儿博学”之类的考语,俨然便有储君之份,这小半年以来却是动辄得咎,和之前的雷霆暴雨相比,这句淡淡说出来的“傻得不透气”倒是更猛地一下震了他的心。
看他愣着,康熙也不再说话,只是站起来徐徐踱步,“哎……养儿何用?成器了,一个一个难免要惦记老子的家产;不成器了,更是置不完的气!人家旁人,养子不肖,了不得当爹的感慨一声‘子不类父’,你呢?朕竟不知说什么好了!罢了罢了!原先,横竖朕想着,将你出继了出去,大不了不拿你当儿子也就是了!谁知到这份上,你竟还不知悔悟,为了一个辛者库的奴才,能这么晚了你要还闯宫问个究竟!就是‘子不类父’,那这儿子好歹总也要和家里人有个像的地方,你呢?嗬!朕活了一把年纪,见了多少人?还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像咱们家的哪一个?!朕就不说了,弘昼是荒唐了些,可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弘瞻呢,早些年是贪玩,可如今也很是知道事体。再往上,哼!先帝的那辈子兄弟几个朕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比!你啊,小聪明不及,大智慧更是没有,只有一点儿,是所有这些人里头都没有的——昏聩!庸人倒不怕,只要老老实实做事也就是了,勤勤恳恳的人在朕这儿也过得去;你这种一天恨不得生出三百个念头的‘庸人’,还是个不服气,不甘做‘庸人’的人倒真是令人头疼!”
开始的时候康熙一边说,莹琇一边在心底暗暗点头,这个永琪是不成器!往上数几辈儿简直都没这么糊涂的!后来见康熙面色苍白,亲自搀了他坐下,怕他心神不定,连普洱也不敢再给他喝了,只是捧过自己的那碗乃子送到他手里,康熙接过乃子呷了一口,老僧入定般闭上了眼睛,莹琇心中咯噔一下,又看见永琪还在地下一脸“不相信”神色的跪着,忙道:“今儿皇上乏了,你且跪安吧!”
永琪心内挣扎了一番,只不愿相信自己跑来“劝说”,不光是没得恩旨,竟然还得了这么一番话。咬咬嘴唇,说道:“是,奴才告退。”
他都走到门边了,康熙才倏地一下睁开眼,“自明日起,你降三等侯。朕倒要看看,你几时能把这爵位耗干净!”
嗯?三等公隔过两级成了三等侯……这让莹琇突然想起了胤禛降年羹尧,复而暗自啐了下自己:自己也是糊涂了!这个混账怎么能和年羹尧比!看着永琪一摇三晃退下的背影,莹琇叹道:“这孩子……还真是……”真是,阖家上下几辈子人都找不出个和他像的!
康熙叹了口气,将莹琇拉在自己怀里坐着,“还是朕方才说的,儿子成器了,操心他们惦记老子家产;这不成器吧,又要担心他们守不住祖宗基业!你说,这天底下有比当老子更难的事儿么!”
莹琇扑哧一声笑得弯了腰,在她表哥看来,这当老子怕是比除鳌拜平三番收台湾难多了吧!“论说,常人做老子是不难……您看看刘统勋父子,再瞧瞧前头的张廷玉父子,可惜,您也不知惹着什么了,做的倒是天底下最难做的老子……”
想想张廷玉家里那爷儿几个,康熙也多少有些心闷,人家的儿子怎么就能一个是一个的!“哎!衡臣是个难得的宣力重臣,更难的教出的这几个儿子啊!”右手搭在莹琇的小腹上,“你别笑!当这没你事儿么!”
莹琇忍了笑说:“我一个做娘的,能多管什么?还不是只能撂开手,省得有人说我‘慈母多败儿’!”
康熙摇头笑道:“可了不得了!只说你那一次,你还要惦记多久?”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莹琇常觉得身边就好像有个贼一般,一点儿一点儿偷走了自己的时光。转眼已到盛夏,莹琇原本就怕热,此时已经有了六个月左右的身子,更是不耐热,因而早早的从紫禁城挪到了圆明园,她是双身的,康熙也没敢把她一个人放在后妃所居的“天地一家春”,只把她安顿在九州清晏的“乐安和”自己的寝宫里,直恨不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刻不落的瞅着。弄得莹琇每每笑他:“瞧瞧,您还说我是老母鸡,您自己这不也成了老母鸡了么!”
康熙只是笑笑,暗忖这个尚在娘胎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因此恨不得不叫她多走一步路,偏偏莹琇上辈子就没到过圆明园,刚一过来的几日有些劳累,也还罢了,歇了几天一缓过劲儿就想到处看看,奈何只要一想出九州清晏转悠转悠就总是要被一群奴才恭恭敬敬的拦回去,就连容嬷嬷也不得不打叠了一肚子好话劝她,生怕这位活祖宗再生出什么主意。
莹琇一连闷了几天,最后忍无